第九章 旧事旧人续新晴

选秀因为此次的风波而取消，三妃歇了劲，便把重点放在了此次春围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次春围，嘉妃为永璇求来的御前近侍疏于职守，永琪却救驾有功被封赏恩宠更盛，似乎谁优谁劣已经呼之欲出。

嘉妃也生气，永珹被出继，永瑆还年幼，唯一的永璇，她费了老大劲给他谋一个位子还办砸了，不禁恨铁不成钢。

“愉妃那么不争不抢的性子，生下的儿子倒是争气，先是护住了小十五，又悄无声息的处理了雨落。你呢！额娘为你费心谋划，你都用到哪去了！又是替你谋职，又是替你安插障碍。你这武艺天天练都练到哪去了，连只病老虎都打不动！到时候皇上彻查，我们母子四人，谁能逃？”

是了，嘉妃眼看永琪的声势渐起，利用此次机会，买通侍卫放进去一只病老虎，只要永璇在乾隆面前演一出戏，到时候就是救驾有功的功臣。

“他根本就不病，他跑的太快了，儿臣根本射不准。就连那位萧剑，都射了两箭也只是伤了老虎。还是在营帐处等我们不来的五阿哥发现事情不对，与老虎拼死搏斗的”

“你是说，萧剑也在。那便简单了”

嘉妃了然于心，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儿子，不耐烦的挥手让他下去。

永琪已经回来了半个月，伤好的也差不多。夫妻俩每天去慈宁宫请安顺便去看韵果儿都没能如愿。终于小燕子忍不住“我的女儿，她凭什么不给我。我今天就是抢也要抢回来”

正说着，慈宁宫的主管太监来传话，说是老佛爷有请。

待到二人赶到时，才发现屋子里热闹得很。

老佛爷身旁立着两位少女，一位是晴儿，另一位看着眼熟却又记不起来。另一位十分面善的夫人坐在右侧，怀里正抱着小燕子朝思暮想的女儿。见到她进来，本是微笑的脸上突然变了天，但还维持着贵妇的仪态。

“永琪/小燕子给老佛爷请安”

说罢她就想起身去看女儿，却被老佛爷一句‘小燕子你可知罪’定在原地。

她迷茫的抬起头看老佛爷。晴儿面色焦急，盯着后边被押上来的人。

“小燕子，哀家听说，这个萧剑是你的哥哥？”

小燕子回头看，却发现萧剑被人押着，明显是受了刑的样子。

“老佛爷，这？”永琪也有点惊讶，虽然怀疑过萧剑为何会出现在围场，却从心底不愿相信这是事实。

“哀家问过了，他已经承认了，围场的老虎，是他放进去。可他抵死不承认，和你有关系”

老佛爷的眼光凌厉，发现永琪想说话，“永琪，你今天就在这里当一个哑巴就行。你的大舅子和你的妻子合起伙来要你的命”

“请老佛爷明察，这一定是个误会”永琪急忙道。

尔康和紫薇也一并跪下“请老佛爷明察，此事绝与五阿哥和五福晋无关”

永琪敏感的察觉到尔康话里的意思，又看他们俩个都满是慌张的样子，心下不禁开始慌。

“老佛爷不必去牵连这许多人。虎是我纵的不错，但的确与五阿哥和小燕子无关。萧剑行走江湖，从不屑于去骗一个妇人”

小燕子不可置信的看着萧剑，“哥你胡说什么，你怎么会去伤害永琪和皇阿玛呢。哥你说实话啊”说完又去晃身边的永琪，“永琪，你帮我哥说句话啊，我们大家都是生死之交，萧剑他不会这样做的”

永琪不动，双拳紧握，内心充满了不确定。

萧剑却笑道“小燕子，你别逼永琪了。事情是我做的，我方家一门十九口被乾隆灭门，这仇我必须要报！”

“永琪小燕子，你们都听清了萧剑所说的。哀家今日叫你们来，是因为相信小燕子的确对此一无所知，但是他这样的身份，怎么能当公主的舅舅，小燕子这样的汉人罪臣身份，怎么能当公主的额娘”

“老佛爷！韵果儿是小燕子拼死生下的，她不是额娘谁又是？”永琪已然决定接受萧剑的确做了这件事的事实，又听见老佛爷提起韵果儿，不禁生气。

“你看看她的身份，能不能当这个福晋！你喜欢她可以留着，可是韵果儿必须养在哀家身边，不能让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家庭去教育！还有，如嫣是西林家的格格，哀家早就为你掌好了眼。你休了小燕子的福晋之位，娶如嫣”

他抬头看站在老佛爷身侧的少女，轻蔑一笑“原来老佛爷是这样的打算！永琪不可能会娶如嫣，不可能娶除小燕子外的任何女人。永琪的女儿也绝不会假手于人，让别人去养！”

说完，他去看身侧的小燕子，可她已经被萧剑的话惊的说不出话来，瘫软在一旁。

老佛爷未理，只是瞥向小燕子“小燕子，你说呢？”

她满眼恨意的抬起头来，“老佛爷算盘打得真好。夺走韵果儿，夺走永琪，是要我方家二十一人的性命吗！”

老佛爷气急“永琪，你听听！这就是你娶得好福晋。你从五岁起便养在哀家身边，哀家有多心疼你你不知道？韵果儿是我大清的格格，有这样的一个母亲和舅家，你将来怎么成大事，你的女儿将来连婚嫁都受轻视！你听哀家的话，韵果儿会是大清最尊贵的公主！”

众人倒吸一口气，老佛爷已经把立储之意表现的明明白白。嘉妃已经恨的攥紧了拳头，却见永琪昂首道

“老佛爷慎言。永琪从未有此不臣之心，小燕子也非贪恋权位之人。韵果儿是我和小燕子的女儿，她也定不会爱那些荣华富贵。我不要我女儿做大清最尊贵的公主，我只要她做这世上最快乐的姑娘！论快乐，谁能有她的亲阿玛额娘能给的更多呢！”

乾隆得了消息刚进来，就听见永琪这句话，心下感动。这个儿子果然是至纯至孝之人。可贵为天子，也对老佛爷之前的话略微不满。

“老佛爷，萧剑的事情，朕一直都知道。小燕子平白多了个哥哥，朕必须要查的清清楚楚。他纵虎不对，可到最后又射伤了虎，也算将功折罪。”

一直未说话的小燕子突然抬头，“皇阿玛，你真的杀了我一家十九口吗？”

她的声音极尽哀婉，满脸都是泪却又没有什么表情。僵硬的被永琪抱在怀里。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你爹叫方之航，是当年的杭州知府。为人正直却遭奸人所害，以写了反诗为由上告了朕。按理说知府犯案，理应大理寺与刑部来审，朕让他们押解方之航进京，却没想到有人假传圣旨。你娘在紧急之中，把你和你哥一个往南送，一个往北送。那时你差不多几个月的样子”乾隆早查过这个案子，他必须承认，他没有下斩立决的旨意，但若真的到他的手里，他还是会下这个令。

众人听了沉默，一直未言语的紫薇却突然说道“才几个月，怎么知道小燕子一定是萧剑的妹妹呢？”

众人暗自思忖，小燕子却率先反驳道“他就是我哥，你和永琪一样，一个两个的都来问他是不是我哥。罪臣之家又怎么样，这个哥哥我也认定了”

永琪瞧她心情激动，赶忙哄道“他是你哥哥，当然是你哥哥”

皇后一直冷眼瞧着，看着小燕子和永琪拼命护着韵果儿，想起了自己早夭的儿子。也深知，如果小燕子确是方家女，老佛爷执拗的性子是一定不会把孩子还回去，便又道“可有什么依据？”

萧剑突然也开始怀疑，“义母是照顾过小慈的，说是她背上有一个胎记”

众人又把目光集中在两人身上，小燕子迷茫的抬起头，乾隆叹道“这孩子一看自己也不知道”

“永琪你说，她背上究竟有没有胎记？”

永琪努力回忆着，他承认，他一直都希望小燕子不是萧剑的妹妹。可看小燕子的情况，如果好不容易得来的哥哥又是假的，她也许会发疯。

可是那个部位，他也的确不好意思说。众人眼瞧着永琪的脸从耳朵根部开始红，又死憋着不说话。老佛爷也着急，“永琪，这有什么害臊的，你是她丈夫，当然只有你知道”

他心一横，拱手道“有，但是是在尾骨下，略靠近，大腿 根部”

在坐的女眷无不脸红，未出阁的如嫣直接用帕子捂住了脸。皇后笑道“都当阿玛了还如此害臊。那岂不是认错了人？”

这时候却看见一直抱着韵果儿的西林夫人激动的站起来，“我的嫣儿，你是我的嫣儿”

说着，跑下去狠狠的抱住了小燕子。永琪担惊受怕的接过韵果儿，女儿哭的震天响。西林夫人颤抖的摸着小燕子的脸，“我说看你这么熟悉，我的嫣儿啊，额娘找了你快20年”

小燕子猛的推开西林夫人，只一心扑到女儿身上，抱着女儿开始轻哄。她神情专注，嘴里轻哼着儿歌，泪水却止不住的流。

韵果儿渐渐止住了哭，紫薇才敢问“夫人何出此言？”

西林夫人哽咽的看着女儿抱着女儿，“老佛爷应该记得，嫣然是生于乾隆七年的上元节。进宫的时候老佛爷还说，她身上有块元宝样的胎记，说明大富大贵”

老佛爷陷入了回忆。

乾隆初年，鄂尔泰是辅命大臣，西林家盛极一时。老佛爷于是把堂侄女嫁给了鄂尔泰第三子鄂弼。乾隆七年上元节，鄂夫人产下一女，老佛爷欢喜的让她抱着来宫中小住，念及孩子小，断断续续在宫中住了差不多两年。

后来因着鄂尔泰告病致仕，思念孙女心切，才着人接回了西林府中。却不成想，没多久在乾隆十年的上元节灯会上，便走丢了。

丢了孩子的鄂夫人整日以泪洗面，然而在全城也找不见孩子的一丁点儿身影，鄂尔泰在遗憾与思念中离世，随后胡中藻案发牵连了鄂家，鄂弼带着夫人便前往四川任职，一晃许多年，去年才回到了京城。

“不能再稀里糊涂的认了亲。皇后你带着小燕子进去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有胎记”

皇后称是，容嬷嬷便想去拉小燕子。小燕子以为又有人要抢她的女儿，死死的抱着孩子往永琪怀里钻。韵果儿又被闹哭，小燕子的泪就没停过，永琪见状也觉得难受，轻拍着小燕子的后背安慰。

“永琪！哀家是为了你好！”

他也明白，如果小燕子真的是西林家的女儿，那这一切都迎刃而解。可是如果她真的是西林家的女儿，那未免对萧剑太过残忍。这样想着，他回头去看在后边站的挺立的强作镇定的萧剑。

“小燕子，去看看，能拥有母亲也是好的”萧剑突然开口，语气温柔，似在轻哄着妹妹。

她不依，侧目看向萧剑，爬到他面前，“不，哥那你怎么办，我一定不要放弃你”

众目睽睽之下，她与萧剑相拥，老佛爷气的不行，“容嬷嬷，把五福晋给我拉开。进去查”容嬷嬷得了命令就要去扶小燕子，两相纠缠间，小燕子站起又摔倒在地，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晕了过去。

“小燕子！”

几方人齐喊，鄂夫人最先冲过去抱起小燕子‘我的儿我的儿’的喊着；永琪抱着哭得不停的女儿，满是焦急的看着；乾隆急的怒火中烧，“快宣太医。容嬷嬷朕告诉你，小燕子但凡有一点事，朕要了你的脑袋”

容嬷嬷有苦说不出，只能看着一群人涌向卧室。

大堂倒是突然安静了下来。突然认错了妹妹的萧剑愣在原地，晴儿这才能把目光毫不遮掩的投向他。

“萧剑，我知道你心里难受”

这是她和他说的第二句话，尽管在梦里千转百回，开口却就这一句。

“我刚认识小燕子的时候，她就和我说起过你。她说你有一句名言‘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今日你看永琪的‘不忍’，小燕子的‘不愿’，紫薇和尔康的‘不言’，不都正验证了你们的感情吗？妹妹不妹妹的重要吗？”

萧剑的眼里有了几分色彩，终于抬头道“怪不得紫薇那样的才女会毫不吝啬的夸你。晴儿，你果真是位奇女子”

晴儿笑着谢过，就听见卧房里喊着“不错，正是鄂家的女儿”

萧剑眼里的光又可见的暗淡下去。

“管她是谁家的女儿，都是我的妻子。我要问的是她什么时候醒！”

太医的声音小，晴儿听不太清，只听见里面一阵笑声，老佛爷被如嫣搀着走出来“好姑娘，这下你多了个姐姐，又多了个小侄儿”

原来刚刚太医滴血验亲，不仅证实了小燕子的身份，也把出了喜脉。结果小燕子转醒后的第一句便是“皇阿玛，我能不能为肚子里的孩子求个恩典，您放了我哥”

乾隆叹道“这说的哪里的话，你这孩子有情有义，阿玛还能不依了你？”

说罢，当场直接让侍卫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