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旧梦

“何况乌拉那拉宜修此生最在意便是嫡庶名分。本来皇上也许诺由她做嫡福晋的，偏偏因为纯元皇后，她只得屈居侧室，她若能忍反倒奇怪了。”富察芳仪以己度人，若有此遭遇的是她，只怕不止是纯元皇后，现在皇帝坟头的草都要有三尺高。

端妃随着她的话沉浸于往事之中，低柔道：“孝恭仁皇后表兄家有两位适龄的格格，嫡出的纯元皇后乌拉那拉柔则与庶出的乌拉那拉宜修。纯元皇后入宫王府前便已芳名动天下，更早早被许配了抚远将军之子，只待成亲罢了。”

“太后自己是庶出，也怕嫡出之女娇气，所以属意虽是庶出但心思沉稳的乌拉那拉宜修入府。但毕竟是庶女，不宜立即请旨封为嫡福晋，所以先纳为侧福晋，只待生下阿哥后便有理由扶正为福晋。不久，她便怀孕了。一切都在众人的期望之中，直到那一日……”端妃微微欷歔，似是不堪回首，“那一日，纯元皇后入王府陪伴初有身孕的妹妹，谁知，遇上皇上。也合该是缘分，皇上竟对纯元皇后一见钟情，立时去求太后娶她为福晋。”

“只是乌拉那拉宜修生子扶正的话也成了一纸空文了。不久，她产下大阿哥弘晖，可惜大阿哥八岁那年去了。后来纯元皇后怀孕，乌拉那拉宜修衣不解带看顾纯元皇后那胎，姐妹之情何等感人，我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端妃垂首沉思，“可这些年冷眼旁观，她极重皇后之位，难道当年被人横刀夺去，她竟一丝也不恨么？于是我暗中留神，越想越是害怕，只是苦无证据罢了。”

听完这个故事，连富察芳仪都沉默了，她自认是个冷心冷肺的人，都会被皇帝这种凉薄的做法伤害到，更何况是故事中的当事人，皇后能忍这么多年属实不易。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进了慎刑司不吐出真东西是不行的，何况皇后的悲剧也不是她造成的，稍稍同情一两下，她还是让甄嬛等人把后面要呈上的东西准备好。

这一次她一定要把皇后拉下凤座。

进了慎刑司的人很少能抗住里面七十二道如流水的刑具，从肉体凡胎上一一使过。

剪秋对皇后最忠心，受尽酷刑也不肯吐露一个字，活生生耗死在慎刑司里。不过，什么都不怕的也就只有她一人，其余人如江福海、绘春等各自都吐出了不少皇后做下的事情。

烛火燃得久了，殿中有些暗，皇帝长长的影子印在窗花上，他已经看完了江福海等人的供状，谋害纯元皇后和小阿哥、在碎玉轩树下埋麝香害没芳贵人的孩子、唆使齐妃用香粉诱导松子扑倒淑贵妃、赐谦嫔红麝香手串意图断绝其子嗣……

他以为皇后贤惠，没想到自己大半子嗣折损在皇后手上。

如今铁证如山，皇后也无力辩驳，她自嘲道：“臣妾年老色衰，自然惹皇上嫌恶。臣妾只是想，若姐姐还在，皇上是否依旧真心喜爱她逐渐老去的容颜？我真后悔，或许应该让皇上见到姐姐如今与我一样衰败的容貌，或许皇上就不会这样恨臣妾。”

这一刻乌拉那拉宜修是真的后悔，她应该让姐姐好好活着的，活着看到一个又一个青春貌美的女人取代她的地位。

那种痛苦真应该让姐姐也尝一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