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多事春

送走端妃后，富察芳仪纵然有满心疑惑，但时辰不早了，未免延误明早去向皇后请安，她还是熄烛睡下，只余床前月华疏朗，花枝影曳。

她心里盘踞着很多疑惑，只能问一问欣贵人了，她也是潜邸老人。富察芳仪隐去端妃曾深夜来拜访自己这一节，只当好奇端妃其人。

欣贵人虽然不解她为什么突然对端妃这么关注，但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端妃娘娘是满洲正白旗齐佳氏，早年曾鞠养在孝恭仁皇后膝下，是最早侍奉的妃嫔，在潜邸时就是侧福晋。若非端妃娘娘无嗣，只怕贵妃之位也是当得的。”

富察芳仪想了半晌，终于有些蒙昧的分明，于是悄声道：“我曾听宫里的人说华妃曾经小产，还是个成了形的男胎，是么？”

欣贵人静静思索片刻，道：“是。”

“是因为保养不慎么？”

欣贵人的目光飞快在富察芳仪面上一扫，不意她会突然问起这些旧事，道：“当时她虽然只是侧福晋，却也是万千宠爱在一身，又怎么会保养不慎呢？”她的声音细若蚊呐：“王府中传言是吃了端妃所赠的安胎药所致。”

富察芳仪的睫毛一烁，心里对这件事存了疑影。通过交谈，她并不觉得端妃会是那种恬不知耻的人，在主动害了人后，还拿其他事情做筏子，教唆她跟华妃、皇后杠上，既然如此，那么所谓的端妃用安胎药堕了华妃的孩子，这件事情就变得很玩味了。

“我不大信。”

欣贵人不疾不缓道：“别说你不信，当时皇上与皇后也不怎么信，终究还是不了了之。只是此事过后，端妃便抱病至今，不大见人了。”

这其中的疑窦关窍甚多，她不曾亲身经历，亦无关眼下的利益，自然不会多揣度。

后宫平静了几日，前朝却不安稳了。

有一日，直隶总督赵之垣弹劾莞嫔的阿玛甄远道是不敬之功臣，违背圣意，皇帝知道赵之垣背后是年羹尧，无可如何只得暂将甄远道贬为五品督察院御史。

华妃得意没几日，宫外又传来消息，她在太医院的心腹江穆炀、江穆伊两兄弟在出宫回家途中被强盗杀害，连头颅也被割去不知所踪，皇帝念其二人在时疫中的劳苦，为表嘉恤特意赐了白银百两为其置办丧事，又命旁人接管时疫治疗之事。一时间宫内外皆传当今圣上体恤臣子，仁厚有加。

消息传来时，富察芳仪正在窗下修剪一枝开得旁枝过多的杏花，闻言不过淡然一笑。也不知道拿自己的心腹，换莞嫔阿玛一时的失意，这笔账对华妃来说究竟划不划算。

四月初本是海棠初开的时节，碎玉轩地气偏寒，这个时候堂后庭院的梨花恰恰盛开。

甄嬛命人把榻椅搬至堂后梨树下，在漱漱梨花下坐着绣一件婴儿所穿的肚兜，一针一线尽是初为人母的欢悦和对腹中孩子的殷殷之情。

富察芳仪抱着弘冕，他圆溜溜的眼睛注视着飘落的梨花，挣扎着伸出手想去抓。安陵容揽着怀淑在怀，摇动着拨浪鼓，引得怀淑‘咯咯’笑出声。弘历则在温书，皇帝这几日考究他功课，说他长进很大，他自然更加努力，想要得到皇父称赞。

“还是华妃得宠。自从江穆炀、江穆伊两兄弟死后，华妃愈发不安，也不大信旁的太医了，听说皇上已经允许她推荐的陈大夫入宫，替她诊脉，想要调理好尽快怀上一个孩子呢。”绣的乏了，甄嬛谐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