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脆鸣

三月二十六，历书上半年来最好的日子，莞嫔与敬妃同日受封。

富察芳仪观完礼后就回宫了。卸下朱钗吉服，好似卸下一层枷锁，换了常服，富察芳仪拉着安陵容一道摆弄着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

安陵容打开其中一个珐琅描花圆钵，道：“姐姐之前一直想复原美颜古方，我先试着做了一盒莹肌如玉散。按照古方以白芨、白芷、天花粉、山柰、零陵香、兑了绿豆粉调制成。”她如数家珍一一道来：“可辟秽化浊，除湿解毒，净白肌肤，而且这莹肌如玉散香，姐姐可以每日洁面时使用，将其倒入水中，膏体化开后再洁面。”

画工精美的钵帽上所绘的，是四季花开的勾金图案。钵中盛的是乳白色半透明膏体，花草清香扑鼻，果然好闻，富察芳仪不觉惊讶道：“我那日只是一说，没想到你竟记在心上了。”

安陵容含笑听了道：“姐姐不也是将我放在了心上么，我的嗓子若无姐姐悉心照料恐怕是好不了的。”接着道：“本来还要加一些香料使气味甘甜的，只是我想着姐姐是刚出月子的人，忌用香料，所以多用了鲜花调解气味，这样姐姐就不会觉得有药气了。”说着递与富察芳仪鼻下，“姐姐闻闻可喜欢？”

富察芳仪轻轻嗅来，果然觉得香气馥郁浓烈，如置身于春日的无边花海之中，遂笑着道：“好是极好的，只是太精细了我怎么好收呢？”

安陵容按住她的手，关切道：“我的东西本就是姐姐的东西，只要姐姐喜欢我也就心安了。难道姐姐要看着我这样心不安么？”安陵容一急，说话的声音更加细，婉转如黄鹂轻啼。

春日的天气，安陵容只穿了一袭素淡的浅绿色衣裙。近看，才留意到衣上浮着极浅的青花凹纹。发式亦是最简单不过的小把头，饰零星的银箔珠花，越发显得瘦弱似风中摇摆的柔柳，弱不禁风。

“你容华正好，也该好好打扮。”富察芳仪拿着口脂在她面前比着那个颜色适合，“你肤白，可以试下桃粉色或是荔红色，更能显出好气色。”

安陵容却苦笑一下，拂着衣角淡淡道：“可是我觉得皇上并不在意我的容颜，皇上只喜欢听我的歌声。不怕姐姐笑话，风寒刚好后两日，皇上便召我到养心殿歌唱。”

富察芳仪为她梳妆的手顿了一下，“陵容很爱皇上吗？”

安陵容摇摇头，“我从入侍第一天便知道，皇上是我们的君上，却非夫婿，心里总是敬畏多过爱慕。”其实她这样的态度才正常，皇帝毕竟也四十多了，与她们阿玛差不了几岁，早就不似少年俊俏，除却权势外，也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你不爱他，却依旧畏惧他、对他事事恭顺，这就是你不能懈怠的理由。”富察芳仪继续为这张俏脸上色，“我的美貌、莞嫔的才情、华妃的骄傲、甚至是你的歌喉……后宫有太多女人了，我们不能等着让皇上想起我们，所以不要怕在皇上面前被当成歌姬，有特点，总好过没特点的被皇上遗忘。”

镜子里的女人容颜越发秾丽，安陵容心里沉甸甸的，带着这份秾丽去迎接今晚的圣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