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宵噩梦缠身,扬聆彻夜未得好眠。
她睁开一双惺忪睡眼。
卧榻之侧早已不见了蓝湛踪影,扬聆不由得心慌。
她唯恐自己看走了眼,于是慌里慌张地伸手探寻。
被衾里头千真万确空无一人。
扬聆慌神。
她的阿湛……
方才经历失而复得的狂喜,她生怕近日相处乃是大梦一场。
如今,梦醒时分,她重又变作只身一人,形单影只,孤苦伶仃地行走世间,如同行尸走肉。
楚扬聆阿湛?
楚扬聆阿湛?
然则,回应她的只有绕梁余音。
楚扬聆蓝湛?蓝湛?
楚扬聆蓝忘机,狗东西,你滚出来呀。
她手忙脚乱地翻身下榻,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头来回搜寻。
蓦地,一不留神,扬聆踉跄两步,重跌在地。
她匍匐在地,两行清泪潸然而下,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七零八落。
楚扬聆阿湛,阿湛,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楚扬聆我再不任性了,求求你回来罢。
历尽沧桑的少女伏地痛苦,如同少不更事的孩童,天真地祈求神明垂怜。
扬聆向来不信伪善的神明,然则她甘愿暂放一世坚守的信念,紧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奈何,人死不能复生,神明亦是无法。
回答扬聆的依旧只有回声。
半晌,她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朝向外头走去。
院中天光晴好,日头高悬亦如少时于云深不知处听学时一般。
唔……
蓝湛不在他们的卧房里,那便一定在书房。
可是,云深不知处的构造分明不是眼前这般。
书房在哪里来着?
扬聆拼命回想。
头痛欲裂之间,身后有脚步声渐行渐近。
楚扬聆阿湛!
扬聆喜出望外。
谁知,来人并非她牵肠挂肚的亡夫。
迎头而来的二人皆是浅兰道袍,一高一矮、一男一女,俱仙风道骨、法相庄严。
扬聆瞧不清楚他们面容,亦是瞧不清楚他们衣饰具体细节,只远远望着衣裳颜色与蓝氏修士相仿,便以为乃是族中小辈登门。
楚扬聆你们师叔出门去了,晚些时候再来罢。
那女修沉默须臾,朝向另一人问询:
“白玦,这就是你口中那个了不得的妖女?”
“本座瞧着不过是个凡人罢了,且还是个……是个病人。”
女修斟酌着用词。
白玦?
扬聆颅中微乱。
所幸,近日的记忆尚且一清二楚。
上回登门挑衅的那个……
阿湛称呼他白玦来着!
扬聆仔细分辨。
似乎正是眼前这人!
扬聆心下警铃大作。
她目眦欲裂,听得白玦不屑冷哼:
“主神以为她为什么如此弱不禁风,因为她习得一手纯熟的珍珑棋局。”
“珍珑棋局?”
女修大惊。
“如此,怕是不能纵容天启胡来了。”
此话一出,扬聆怎么分辨不出二人来意不善。
她抬手,汇聚灵力至指尖。
登时,晶莹剔透的黑棋现身指间。
天启上古,你来做什么?
扬聆正欲掷出手中黑棋,便见天边落下来道熟悉身影。
白衣翩跹,墨发张扬犹如天幕,手中一柄金光闪闪的宝剑。
喜上眉梢,扬聆眉开眼笑。
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直直投入那人臂弯。
楚扬聆阿湛!你回来了!
“阿湛?”
女修疑惑,言语之间裹挟三分疏离的冰冷:
“天启,这妖女何故唤你什么阿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