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阿聆便吃上了她心心念念的抄手。
她一手托碗,一手执匙,狼吞虎咽。
天启依旧守候阿聆榻前。
他注视她,愁眉紧锁。
楚扬聆唔……
楚扬聆有些淡了。
楚扬聆红油抄手便是重口些才好吃。
少女津津有味地大快朵颐,尚且不忘头头是道地点评两句。
阿聆素来不挑嘴。
天启出神。
她亦是不曾这般与他言语过。
娇憨地轻嗔。
回首过往,天启蓦地发觉,师徒二人的相处之道竟是索然无味。
阿聆三年如一日地苦修,夜以继日。
天启在一旁敦促,却少见关怀血肉之躯的凡人少女是不是已经亏空了本源。
待阿聆吃尽一碗红彤彤的抄手,手捧一只空荡荡的瓷碗,眼巴巴地佯装可怜,天启这才后知后觉地回神。
楚扬聆我……
楚扬聆没吃饱。
楚扬聆阿湛,可不可以再煮一碗与我?
闻言,天启心如刀绞。
阿湛。
是了。
她依旧将他当作旁人。
天启眼看着阿聆手中的空碗。
那人对她一定很好罢。
否则,在他跟前,她也不会这般随性。
他未曾有幸一见的光景之于他人而言竟是家常便饭,天启心下五味杂陈。
凭什么?
事到如今,天启罪孽深重,他不敢责怪少女偏心,他深知他配不上她的爱恋。
只是,但凡思及阿聆展露笑靥皆为旁人,天启便觉心如刀绞。
他何时也能得到她如此笑容?
信任、依赖、留恋。
天启没有了。
半晌,天启艰难启唇。
温声吐口的一字一句皆如锋利的刀剑,刺破他的薄唇。
他分明知晓她与旁人说话,却还是情不自禁地接言。
天启唯恐,若非她将他当作旁人,他怕是没了与她谈天说地的机会。
天启阿聆,你方才清醒,还是莫要吃太多重口的吃食。
天启这抄手吃一碗解馋倒也罢了,断然不许再吃第二碗了。
天启笑答,笑意却是难掩眸底苦痛。
少女却恍若未见天启面上悲戚。
她撇嘴,啧啧两声:
楚扬聆我便知道芝兰玉树如含光君这般的人物必定不愿下厨。
天启复又哭笑,他扯动嘴角,好不容易挤出笑脸却比痛哭还要难看。
天启心乱如麻。
自责伴着忧虑,仿佛浪潮,前赴后继击打他的心门。
半晌,他终究不曾忍住:
天启阿聆,你何故修炼邪术呢?
若非阿聆修习邪术,她的身子也不至于亏损至这般。
少女忽地面沉入水。
楚扬聆蓝湛,你当真要与我说这个么?
她深吸一气:
楚扬聆若不是你,我何至于此?
楚扬聆蓝湛…
楚扬聆我也不想这般,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蓦地抱头,银牙紧咬。
殷红的血丝犹如蛛网密密麻麻攀上少女乌青眼珠,她目眦欲裂,痛苦万状的模样。
天启顿时心疼。
他伸手揽她入怀。
天启好了好了……
天启我不说了就是。
总归,她不曾伤害过他。
打从他们相识以来,她不曾伤害过任何人。
她不像什么妖女、魔头。
他的阿聆只是个脆弱的孩子罢了。
天启轻抚少女额发。
细语轻哄之下,她蜷缩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天启凝睇少女不甚安稳的睡颜,刹那心生怨怼。
他怎么不曾早些遇见她?
他怎么不曾参与她的过往,以至于如今她遍体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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