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迫使她观刑。
直至行刑闭,周生辰这才放开怀中人。
没了支撑,徜儿无力地滑落在地,她匍匐地上,玉面、青丝皆沾染污血。
周生辰接过行刑官手中鲜红的心脏。
热血未凉。
他重又回到徜儿身边,抬起她的头颅。
周生辰瞧瞧,他就是用这颗心爱你的。
一字一句如同毒咒,周生辰推敲、斟酌,挑选了最恶毒的字眼洞穿眼前人的内心。
周生辰可惜,朕瞧着比旁人的心也没有多出些什么啊。
话毕,周生辰将渐凉的心脏弃之于地,置若敝屣。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诏狱,不曾回眸,仿佛逃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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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渐行渐远,夹杂着继续慌乱。
待周生辰远去之后,刘徜不紧不慢地起身。
她瘫坐原地,不知惊骇还是疲倦,面上却不见半点悲色。
相反,少女一双杏眼睁得滚圆。
她目不转睛地凝睇满地狼藉,半晌,唇畔上扬,勾动嘲讽的微笑。
她的爱给刘子行带来了什么?
死亡。
她的爱给刘子行带来了死亡。
原来,她的所谓爱意真的可以杀人。
刘徜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她伏地太久,腿脚麻木,不禁踉跄两步。
脚边搁置着早些时候她带来的食盒,里头饭菜已经一干二净,酒倒是还剩下不少。
她挑拣一番,找了只干净的酒杯,斟了满满当当一盏,继而浇在地上。
刘徜子行哥哥向来喜欢这桂花酿,今日可多喝些罢,以后怕是再也喝不到了。
她举步上前,贴近血肉模糊的尸身,眼中不见方才惊惧与惶然。
从前的刘徜瞧见打猎尚要恐惧半刻,今时的她紧盯刘子行背后的血洞却眼睛也不眨一下。
害怕……
刘徜很久不曾感觉害怕了。
这种情绪似乎伴随着宫闱大火一去不复返。
不知究竟滔天的火海烧尽了少女的惊慌,还是周生辰残暴不仁的手段磨灭了少女最后的人性。
刘徜徜儿听闻,人死后三魂并不会随即消散。
刘徜所以,趁着子行哥哥还在,有些话还是说清楚好些。
刘徜免得你带着那些腌臜心思投生,脏了我轮回的道路。
她笑容可掬,一如既往天真烂漫,仿佛无邪的少女与心爱之人讲述新近听说的志怪故事。
刘徜可惜啊,子行哥哥聪明一世,临了了却分辨不出徜儿说的爱你不过是激怒周生辰的谎言罢了。
她笑容转冷:
刘徜真是好笑,你竟然还想着保护我。
刘徜你不会真的以为我爱你罢?
话音未落,少女已经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她云淡风轻,眸底恨意却未消减半分:
刘徜我本来以为周生辰一定会杀了你,没想到他是个怂包。
刘徜所以啊,我为你求情。
刘徜没想到,周生辰口口声声说爱我,却还是没有杀你。
刘徜咬牙切齿:
刘徜所以,我只好天天来看你。
刘徜怎样,死在你最痛恨的周生辰手下,滋味不好受罢。
刘徜这是我能想到叫你最痛苦的死法……带着我的爱,死在我的丈夫、你的死敌手里。
她目眦欲裂,乌青眼珠浸染鲜红血丝,仿佛蛛网密布:
刘徜告诉你,刘子行,今日你承受的一切……
刘徜还不及我承受的万分之一呢。
她蓦地垂泪,却不似伤怀,更像喜极而泣。
刘徜深吸一气。
她凑近尸身耳边,低声呢喃,犹如情人耳鬓厮磨:
刘徜我确实恨毒了你,刘子行。
刘徜不过现在,我勉为其难……原谅你了。
说罢,她仰天长笑,状若癫狂:
刘徜子行哥哥不若在人间多停留些时日。
刘徜过段日子,徜儿便送你的仇敌周生辰下去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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