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
漫无边境的恐惧。
比之面对周生辰之时更加恐惧,惊慌如同浩渺的烟海,瞬间没顶,模糊了刘徜的视线。
她上气不接下气,直觉几欲窒息。
她不知刘子行意欲何为。
或说,她晓得他想要做什么,却丝毫不知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好像豺狼虎豹,圆瞪不怀好意地双眼,身披温润如玉的君子皮囊,蛰伏在黑暗之中,静候时机,一击致命。
周生辰如此。
刘子行亦是如此。
刘徜视周生辰为长辈,她看周生辰作无微不至的长辈。
可是,周生辰翻脸好像翻书一样,丝毫不顾及叔侄情分。
刘徜曾经痴恋刘子行——
她宛如初生牛犊一般为睡狮的温驯着迷。
她仰慕刘子行,却从未思及越过雷池半步。
他们是兄妹。
尽管,他们之间的血缘早已疏远得比之清水更加淡薄。
但是,同姓不婚。
他们不能悖德逆伦。
在周生辰攀上极乐之巅的时候,在刘徜蒙受奇耻大辱的时候,他曾经提及他为何如此。
爱。
周生辰说,他爱她。
然则,他是她的叔父。
叔父爱上侄女。
滑天下之大稽。
是以,周生辰越是一往情深,刘徜越是恨之入骨。
那么……
刘子行呢?
他又是为什么?
千万……莫道……
刘子行徜儿……
刘子行你不知道这些年来,子行哥哥多么想念你。
刘子行横抱她步入寝殿,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搁置在床榻上。
他的动作轻柔得出奇,仿佛她并非血肉之躯,而是珠玉打造稀世珍宝。
奈何,他一举一动虽然温柔似水,一双臂膀却铁钳似的紧箍她的腰身,不容拒绝。
刘子行寝食难安。
刘子行徜儿,子行哥哥怕要疯了。
微凉指尖触及少女娇软唇瓣,刘子行摩挲她的雪肤,他眸光凝滞在她花颜之上,他如痴如醉。
刘徜避如蛇蝎,她拼命躲避,刘子行却是越发癫狂地扳正她的下颌,迫使她直视他的双眼。
欲望。
不同于周生辰的执念,刘子行好像迷失沙漠已久的旅人邂逅泉眼。
他蛮横地把持她的脸颊:
刘子行难道徜儿不想念子行哥哥么?
刘子行徜儿不是最喜欢子行哥哥么?
他紧贴在她耳畔呢喃低语,仿佛热恋中的情人耳鬓厮磨。
刘子行衔住她柔软的耳垂。
刘徜一个劲儿摇头,好像不知疲倦的拨浪鼓。
她恶心,胃里仿佛翻江倒海似的。
她伸手,意欲推开刘子行,他却越发固执,犹如泰山压顶一般,任凭她精疲力竭亦是纹丝不动。
刘子行摇头做什么?
刘子行徜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子行难道……你不喜欢子行哥哥了?
他双目赤红,英俊的面孔诡异的扭曲。
刘子行不行。
刘子行徜儿……你说你会一直陪伴子行哥哥的,你怎么可以后悔呢?
他攻城略地,泄愤似的横冲直撞。
他疯魔一般呓语,好像陷入一场无法自拔的斗争。
刘子行徜儿……
刘子行你为什么……
他蓦地目眦欲裂。
刘子行你和周生辰圆房了?
刘徜紧盯头顶上的帷幔,一言不发,恍若未闻,眼下泪痕纵横,犹如蛛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