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暗卫来报,道是断魂门一案水落石出、真相大白,女侠白风夕为韩氏一门昭雪,凛然正气江湖人皆赞不绝口。
丰兰息倾耳细听,他喜形于色。
既然公主要务已了,想来今后便不必再受离别之苦了。
入夜,丰兰息一早着人背下丰盛晚膳。
大小事宜他躬亲过问,忙忙碌碌直至过了卯时这才得空整肃一番仪容。
翩翩佳公子,遗世而独立。
丰兰息惊鸿玉面浑似天人,狭长凤目揉碎满天星斗,泼墨青丝仿佛绕绕绿云。
他不过悄无声息地临床而坐,便如同空谷幽兰,玉树临风。
他斜倚薰笼,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遥遥一望弱柳扶风,柔情绰态,分明纤尘不染的谪仙人。
公主驾临之时,入眼即是丰兰息柔弱不能自理的形容。
他身着中衣,肤白欺雪,冰肌玉骨浑似粉雕玉砌,唯独眼尾沾染薄红,楚楚之姿恰如诱敌深入。
然则,公主却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任凭丰兰息忸怩作态、请君入瓮,她一如既往目不斜视,不知究竟心如止水、百念皆灰还是正人君子、心无杂念。
丰兰息略感急切。
二人成婚已有小半年光景。
时至今日,他们依旧清清白白,莫道朝云暮雨,便是耳鬓厮磨亦是不多。
并非丰兰息急不可耐,而是——
唯独生米煮成熟饭,此事这才板上钉钉,他这才理直气壮。
奈何,公主似乎全无此心,不知是不是仍然有所防备。
丰兰息心急如焚。
然则,他甫一抬眸,恰好撞入公主视线之中。
只见她柔情蜜意、温柔似水,他顿觉心安。
公主在丰兰息对面落座,她信手自袖袋之中摸索出两册卷帙,递与他手中。
丰兰息双手接过。
他接过卷帙,随手翻了翻,惊觉竟是日前他无意提及的琴谱。
当下丰兰息不过脱口当初,但见公主一言不发,他权当她不爱音律,随即转移了话题,却不想她竟然念念不忘。
丰兰息陛下从何得来的琴谱?
丰兰息惊喜交加。
白风夕着人自藏书阁找寻出来的。
白风夕近年国库空虚,为了节省开支,宫中已经多年不设乐舞了。
白风夕这些玩意压箱底可惜,既然你喜欢,你拿着就是了。
胡编乱造!
丰兰息早年遍寻天下而不得的,并非不存潜入帝室,翻箱倒柜一番,彼时他一无所获。
公主不似通晓音律,也不知如何挖空心思、千方百计这才搜罗了赠予他。
用心良苦合该诉之于口才是。
公主只字不提倒也罢了,他问长问短,她偏生遮遮掩掩。
倘若公主掏心掏肺、体贴入微之人并非丰兰息,料想她这般笨嘴拙舌的木讷性子,必定委曲求全。
多亏……
他心知她情深意切。
丰兰息喜不自胜,却仍未喜形于色。
他素来极富城府、自私自利,她自甘奉献、有其必应,他坐享其成就是了。
断魂门一事已了,公主自然留宿。
直至二人交颈共眠,丰兰息心中始终暖融融的,直至翌日晨起。
尚未破晓。
自打公主之于他用药以来,丰兰息难得清醒得这样早。
他悠悠睁眼,但见公主尚未起身。
她酣眠之际少了三分疏离,多了些许娇憨,粉颊微红,仿佛熟透的红苹果一般香甜。
公主睡眠极浅,丰兰息不过侧身之际她便醒转。
但见公主微眯双眸,她笑靥清浅恰似晨光熹微,她转眼朝向丰兰息,如痴如醉地凝睇他如画眉眼。
继而,公主启唇,吐字朦胧却如雷贯耳:
白风夕怎么这个时辰就醒了……
白风夕瀛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