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这样啊···但我恐怕抢不到什么好位置了。”约瑟夫面露难色。

“别担心，我给你留了一张前排的票！”安东尼奥早就料到这种事。约瑟夫向来不喜欢凑热闹，也很少关注别人在关注的东西。

“这样啊，多谢了！”

安东尼奥马上笑了起来，谁知约瑟夫又说，“但是马上要考试了，我还有很多功课没有复习···玛丽老师已经就我上次那糟糕的成绩警告过我了，我担心···”他低头抿了抿唇，对着安东尼奥无奈地摇了摇头。

安东尼奥顿时失望无比，耳朵都要耷拉下来了。但考虑到弟弟的学业问题，他还是善解人意地道：“好吧。功课这种事，我读书的时候也很头疼，恐怕不比你好多少。如果你遇到困难，我可以请一些有学识的朋友帮帮你。”

“哦，朋友？是爱丽丝小姐还是杜维尔夫人？”约瑟夫笑着道。

“乔！”安东尼奥恼怒说道，“你明知只是她们一厢情愿！”

“好好好。你快去抓紧时间排练吧。”约瑟夫又咬了一口黄油面包，细细咽下。听着门又“砰”的一声关上了。

门扉带起的灰尘在夏天清晨的阳光中旋舞。

他知道科罗尔不太乐意他和安东尼奥太亲近，因此有意躲着一无所知的年轻小提琴家。

这一年他已经十四岁，就读于市立文法学校。科罗尔对外宣称他是远房亲戚的孩子，现在过继来成为了他的养子，但当年的一些老仆从和他自己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自那最后一次出逃未遂后，科罗尔展现出了诚信的风度，真的再也没有动过他。但这在约瑟夫眼中不吝于越积越厚的阴云，只待着约定的那一天暴雨倾盆砸下。

必须自救，必须自救！每当他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他都能想象到科罗尔将以怎样津津有味的姿态看着他挣扎，欣赏着他演出的不光彩的闹剧，最后像兴致勃勃地观察蚂蚁筑巢的人类一样，将蚂蚁一点一滴垒起来的巢一脚踩扁。

在过去的七八年中他构想过无数种方案，但他一个都没有实践。他根本不敢想象失败的后果。

约瑟夫轻轻吐出一口气，将剩下的面包片细细咀嚼咽下。他已经迟到了，但是既然都已经迟到了，晚个两三分钟也差不多。

估摸着走到学校的时候差不多要下课了，他才背上书包离开家门。

熟练地从篱墙外翻进学校，约瑟夫凭借瘦弱的身材贴着墙溜进教学楼的时候，下课铃正好响起。他混在下课后出来玩闹的学生中间，不着痕迹地走进教室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拿出语法课的课本，仔细研读。他的语法课的成绩确实需要提升。

“笃”、“笃”

有人轻敲他的桌面。他抬头，是一个瘦瘦高高的有着浓重黑眼圈的少年，杰克。

这是约瑟夫在学校里少数说过话的人之一。他有事没事总是喜欢和约瑟夫搭话。在弄清楚这人并不是他的爱慕者，只是出于某些奇怪的理由——据杰克本人说，“你心里也有一个坏小孩”，但约瑟夫只是问他“要坏到什么程度？”——想要接近他，并且确实对他怀有善意，他才渐渐放下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