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好黑。
又冷又黑。
清冷的雨水呛入口鼻,痛的人连反抗都没了力气。
天空的雷鸣闪电仿佛突然间便没了。
只余那漆黑幽冷的风雨,呼啸着灌满了绝望的心。
司幽宛若木雕石像一般,呆坐于河畔许久。
河水汹涌撞击河堤,溅落浑浊的浪花,与这雨水一般打落身上,麻木了她的双腿。
闵玧其不见了。
便是她疯了般的寻找,依旧找不见他半分身影。
他便好似如一场梦那般,消失于这个雨夜,宛若从没来过。
她不敢去想,那汹涌的河水是否吞没了她的挚爱,只呆呆的,呆呆的望着那河水奔涌的方向,仿佛整个人都陪他一起死了。
雨幕嘈杂,敲击之下,隐隐又让人听到了那首他曾时常弹奏的琴曲。
琴声幽幽,诉不尽他心中悲凉。
本该是那大展抱负的年纪,却如那任人摆布的玩物一般,只能卖笑逢迎。
那一日,她远远的,静静的,望着他……
就如同此刻,望着这湍流的河水一般……
或许,她也从未有真正得到过他。
那个他只有一半。
不过是如黄雀一般任人圈养的行尸走肉罢了,算不得整个的人。
而今,便是这一半,她也弄丢了……
这一日起,司幽左相将自己关在了房中,几乎不曾见人,饭菜送入房中,也几乎未曾动过。
因得河堤加固及时,治水十分顺遂。
世人只当左相那日渐萧索的身躯,皆是为了这么一场水患,无人知晓那闵玧其在她心中究竟是何地位。
或许,也曾有人私底下议起,也会取笑她那可笑的痴情。
毕竟呀,男子早就变得一文不值,就如同七年前那些个大户人家的妻妾成群。
柳无念再见她时,她早已无了往昔那般的咄咄逼人,风吹过她那宽大的官服,空落落的,仿佛里面不过住了一具没有肉的枯骨。
那一晚,大雨冲刷。
一夜之间,那满头青丝白了大半,远远望去,她那踉踉跄跄的步子,仿若风烛残年。
柳无念眼中的震惊难以遮掩,她却免强扯动笑了笑:
司幽当年,金家少爷死去之时,你也是如我这般的心境吧?
所以,鬼灵精怪的柳萱萱自那日起便已没了,只剩下如今视世俗为无物的柳将军。
这话中所含太多,柳无念一时不知如何去答,只皱眉望她:
柳无念花颜他……
司幽花颜……
司幽呵……
这般讥讽的笑意,不知是在取笑自己无用,还是在笑那苍天不公。
她明明……
明明已经救他出了苦海……
可他,还是在他最开心的时候死了。
柳无念愣愣的望着她转身离去,心中酸涩,五味杂陈。
她是回宫复命来的。
这一去治水,她立了大功,本该意气风发。
撞见这平日政敌,也本该如往昔那般奚落两句,说什么柳将军好自为之,秋后的蚂蚱蹦的再欢,也蹦不了几天云云……
她从没想过,撞见的却是这般的司幽。
一国宰相,国之肩膀,却就此塌了。
直到司幽背影消失于甬道尽头,她缓缓抬头,望向了天际。
金泰亨死的那日……
她是否有过此般的绝望……
她好像记不得了……
只记得抱着那具无头尸体的时候,心好像真的失去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