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宝细细地说着柳无念昨晚的反应,结香听得认真,眼眶也慢慢变得泛红。
直到他实在无的可说,才哽咽着吸了吸鼻子:
结香那衣服呢?
凌宝知道,他问的是他昨晚穿的那件,忙道:
凌宝早晨刚换下来,一直照顾您,还没送去浣洗司。
结香拿来给我。
凌宝忙去拿了,结香却又要剪刀。
就见他趴在床上,努力用胳膊肘撑起身子,一点点,仔细地将那两片沾血的袖子剪了下来。
袖子上的血已经干涸,血腥味依旧很重,结香却仿若得了什么珍宝,将之小心翼翼叠好,放在了枕头底下。
他趴在枕头上面,闭上了眼睛,唇角微微上扬,好似此刻拥着的便是他的爱人,温暖,且踏实。
看到他这般样子,便连一旁的凌宝都跟着难过,不忍地别过了头,拭了拭眼角。
他跟了一个傻主子,或许这世上再没有比之更傻的人了。
守着一份不知道有没有结果的执着,爱的近乎于痴癫。
他从没见过如此傻的人,更没见过痴情到了这般境地的男子。
同样的,他也从没见过什么样的爱这般的苦涩,让人遍体鳞伤。
与他一般,想不通的,还有那长悦宫伺候朴智旻的平江。
昨晚,王上走了个把时辰,却又回来,第一次在长悦宫里留了宿。
这本该是值得开心之事,却不想主子醒了竟比以往郁结更甚。
他是实在想不出什么话语来劝,劝也劝不到那人心里。
只能于一旁忐忑地守着,生怕他本就孱弱的身子再出什么好歹。
宛如一尊木雕一般,朴智旻从早上起就没有动过地方。
窗户开着,梧桐树上的花苞开败了不少,风一吹便顺着窗户落了进来。
有的落在他的怀里,有的落在他的腿上。
可他却仿若未觉,任由那衣襟上的落花从一个,变成了十几个。
昨晚瑶姬去而复返,他本是欢喜的。
从睡梦中惊醒,闻到那熟悉的丁香味道,他几乎是克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将她拥入了怀中。
结果呢?
她从黑暗之中冷冷地盯着他,吐出的话语也不带丝毫温度:
瑶姬你是当真以为陪过朕几次,就能取代得了他的位置?
他的手便缓缓缩了回来,一瞬间酸涩翻涌,眼泪再也没能忍住。
如受了伤的小兽一般,缩在被子里哭得整个人都止不住颤抖,那人却没有丝毫动容,便连那可以称作是施舍的怜悯都不曾给予。
她只是翻了个身,将他的衣服扯开,好似他朴智旻的用处也仅限于此。
如同那妓馆里陪客的窑姐儿一般,就只有讨好恩客这一个用处。
无人会在意他苦不苦。
而他,即便流着眼泪,也必须努力逢迎,怕她厌了,再也不来了。
到时候,自己怕是连这个用处也没了。
朴智旻平江……
朴智旻你总说,那月禧宫的娘娘比不得我半分……
朴智旻可我才是那个什么都不是的……
朴智旻的视线,终于从那梧桐树上收回,平江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这般的神情。
迷茫,不知所措,心灰意冷……
总以为盼头就要来了,只要她每日都来,总有法子能拢住她的心。
便是拢不住,久了也能生出些许的情愫,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他都心满意足。
可事实便如她曾经所言。
便是做一个替代品,他朴智旻都不配。
是真的不配,他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