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梦回

玫妃手一抖，茶水便全然倾倒在桌上。她只是微睁了眼睛看她:

白蕊姬（玫妃）“素练？”

素练“是奴婢无错。”

白蕊姬（玫妃）“可本宫亲耳听到，皇上命毓瑚为你下葬。”

失态不过一瞬，玫妃招手让俗云来收拾了狼藉，很快淡然道，明显并不信。

素练“奴婢是长春宫的素练，如假包换，这枚玉佩便是证明。”

素练抬手从荷包里取出一物，原是她曾做大宫女时日日佩戴在身上的玉佩:

素练“至于被下葬的是何人，奴婢不知。但奴婢知道，害了奴婢的是何人。”

白蕊姬（玫妃）“确实是你的没错。”

玫妃接过来看了看，点点头，让流风把东西还回去，然表情依旧无多少变化:

白蕊姬（玫妃）“你是长春宫的旧人，你活着，想来孝贤皇后泉下有知，定也会为你高兴。只是你说的罪魁祸首，本宫便直言，孝贤皇后生前与本宫并无多少交集，这些话，你说与皇上听，或许是为最佳。”

然而素练深深下拜，再抬头时，眼中已带上了坚定:

素练“奴婢冒昧，强求着您的宫女把奴婢带进宫里来，自然是想要为自己的杀身之祸到圣上面前申冤的。只是在那之前，奴婢要为许多年前做下的错事赎罪。”

她吸一口气，道:

素练“关于您当年失去的那个幼子……是奴婢下的手。”

良久，良久。整个永和宫寂静极了，连绣花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俗云看过去，只见玫妃直直看着素练，目光死死，仿佛要在对方身上盯出两个洞来。她一字一顿:

白蕊姬（玫妃）“你、说、什、么？”

素练再度下拜，保持着这样的姿势道:

素练“当年，娘娘您初有孕，现在的嘉贵妃找到我，说您怀着的贵子会影响二阿哥的地位，为保嫡子尊位，应当除去为佳，于是奴婢借了慧贤皇贵妃的手在您的饭菜中下了水银，以致使您产下死胎……绝了与皇嗣的母子情分。”

寥寥几句，玫妃深深喘息，手不自觉的捂住心口。多少年了，多少年了，所有人都以为她忘了，而自永瑢被送过来，连永和宫的人都以为她彻底从失子的阴影中走出来了。可是没有，没有，她依旧清楚的记得那些年，清冷的永和宫，无人问津的玫嫔，孤零零的坐在廊下，能抱着的只有自己的琵琶。她呼吸，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耗尽了全身的气力。她依旧记得每一个辗转难眠的夜，午夜梦回之时在噩梦中哭着醒过来，却连自己幼子的面容都无法记得的那种撕心裂肺的苦。她真的觉得自己生不如死。所以她痛恨给自己带来这样痛苦的罪魁祸首，发誓要让她们也陪着自己一起痛，一起哭。所以慧贤皇贵妃死了，七阿哥死了，茉心也跟着去了。永瑢来了，弥补了她内心的创伤，她几乎真的要沉迷这样的美梦之中了。

却原来，是她糊涂，放过了真正的凶手！看着她光鲜亮丽，看着她莅临高位。而她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有！她根本没有为她的孩儿报仇！她不配，她不配做一个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