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南巡（二）

嬿婉的容色清艳，眉目如画、顾盼生情，俊态含娇、秋波自流，似是明月夜下的春柳依依，又似轻抚肌肤的千秋。

她的妆容描绘极细致，是恰到好处的精致与美丽。

当其背着光站，本来看来相当保守矜持、素雅飘逸的服饰，衣衫和柔肤间的空隙、黏紧，全给映照得一清二楚，玲珑浮凸。

她只是简简单单的站在那儿，每一寸肌肤都诉说着她波浪般的柔、乐曲般的美，风情万种、绕指柔肠的曼妙。

适才钮祜禄甄嬛细细地端详着她的眉目，只觉得那描绘细致的柳眉，就似色字头上的那一把弯刀，能将男人们的心勾出了，剜出来，攥在手心里，用每一分美丽去蛊惑，达成想做的事情。

皇帝有没有被蛊惑，太后丝毫不在意，不过看戏罢了，但她的亲生儿子也中了招，并且助这女子帮过高氏，这才是让她坐不住，要和嬿婉摊牌的关键所在。

嬿婉的声音轻柔，亦带有春日里的鲜妍，“太后娘娘缪赞了，嫔妾怎敢左右圣上的想法呢？”

“只是圣上与太后娘娘一般，都是怜惜弱小，疼爱子嗣的性子，不忍见公主一个人留在宫中寂寞，也没什么同龄的玩伴，念贵妃娘娘一腔慈母温柔之心，实在难得，才准了这事。”

“五阿哥自有娴姐姐抚养，并且也在那南巡的队伍中，他生母愉贵人去或不去，原也没有什么分别。”

“至于愉贵人为什么留在宫中，那就更与嫔妾，与贵妃娘娘没有关系了。”

“您是皇太后，是尊位较主子娘娘都更高一筹，与圣上有母子名分、孝道关联的人物，是如今天底下身份最最贵重的女人，您忽然说了这话，真是让嫔妾摸不着头脑的同时，愈发诧异与惶恐呀。”

嬿婉这番唱作念打，那可真是声情并茂能评一百分的水准，仍谁也不能从她的神情与言语中找出什么破绽来。

哪怕太后也是一样。

但钮祜禄甄嬛是什么人？她毕竟是上一届的冠军选手，哪怕嬿婉的表演再真实，此时此地，她都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的。

太后娘娘幽幽地叹道：“你也不用装作听不明白，哀家不信裕太妃没有与你提过我与高家的那点儿恩怨，当初高斌进言，让哀家长女胧月和亲准格尔，那地方离罗刹国太近，一向不怎么安稳。”

“这一去骨肉分离倒在其次，哀家只怕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

“高斌为了讨好皇帝，恶了哀家，那就怪不得哀家往他那宝贝女儿身上讨回来了。”

嬿婉的神情温柔而哀伤，声音轻柔婉约就像攀上朱墙的藤萝花，“太后娘娘一腔爱女之心，实在叫嫔妾感慨仰慕，若是今生有幸能得一个小公主，那嫔妾定然也要在她尚未出嫁的时候，好生爱护的。”

“一想到那生别离的光景，嫔妾的心便生生地疼。”

“可是贵妃娘娘又何辜呢？当初长公主远嫁准格尔之时，她尚且是不韵世事的闺中少女，根本改变不了父兄在外做的任何决定。”

“嫔妾一向以为，像太后娘娘这样的人物，当是英明果断，是非分明，不让须眉的。”

“以您母族的势力，先帝朝诸位老臣的支持，对高斌出手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纵是您也怕出了什么纰漏，亦或者是技不如人，反而折了手中的势力，所以才不敢那么做。”

“报复高家代价太大，且不值得您那么冒险，可什么若是都不做，您又咽不下那口气，如此，您就只能在贵妃娘娘身上找补回来了。”

“父债女偿，勉勉强强说得过去，但也叫嫔妾对您好生失望呢。”

“是么？”太后淡淡道：“你用哀家亲子的人手去咸福宫打探消息，联系高氏，不就是仗着哀家不能阻止，也不可能揭破此事么？”

“不管是做章佳氏，还是以前宫中的魏顺人，你这丫头可都大胆得紧了。”

“你可以大逆不道，可我儿子却是要活命的。”

那清艳娇美的女子低声叹道：“嬿婉同爷是真心相爱的，爷对嫔妾所付出的，嫔妾亦会一一回报，太后娘娘若是硬要阻拦，那嫔妾也是不会退缩的，心头待爷的情分，千千万万年都不会改变。”

“这事他也是知道的，娘娘若是劝得动爷，现在也不会是这样，更不需要来召嫔妾前来了。”

嬿婉早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单对谁本身威逼利诱，那效果并不好，要能拿捏了其的软肋，那才叫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