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南巡（一）

他来不及问嬿婉小产之后，身体可还康健？是否恢复了？心里…又是不是还在难受。

这些话是心灵相通的恋人之间无需避讳的，亦是宗室王爷不该对宠妃问出口的。

既然是不该说的，那此时此地便不该说出口，六王也没问，他们的目光都是了然的，不需要说任何具体的言语，也足以传递各自的情愫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

弘曕既心疼自己的恋人，又有些物伤其类的共情，他也好，如今的嬿婉也好，哪怕机关算尽，步步为营，也总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他受制于皇帝，而嬿婉也要在后宫的利益掣肘中保全自己，哪怕伤害自己的身体，也无法彻底打败敌人。

权力是蜜糖亦是毒药，可若是自视清高，什么也不要，那也只能是任人宰割，更加无法保全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那又有什么益处呢？

所以，明知险恶，明知不可为，就算再重来一千次一万次，弘曕还是会做与今生一样的抉择，在那诡谲风波间得到自己想要的，不论是私情亦或是权势，他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深思熟虑以后，自己认为的最优，也是最想要的那一个。

反过来，问嬿婉，她的答案也是一样。

上辈子，这辈子，都已经尽力了，选了能选的最优，而不是最理想。

正月过去，进入二三月之后，就是繁盛美妙的春日，润如酥的细细春雨很美，不下雨时的晨光亦十分柔和、曼妙。

桃李杏花，姹紫嫣红，御花园也添了许多的颜色。

海兰因为五阿哥与如懿的缘故，渐渐恢复了些许的宠爱，但比起金玉妍、意欢之流，她还是差了许多，皇帝终究不如出事之前对她那么看重了。

佟婳妤因为嬿婉、乌日娜、陈婉茵等人几次三番的提携，让皇帝想了起来，又极尽温婉体贴、柔情绰约，行痴缠的小女儿家举动，重新加入了受宠小主的行列。

所以，挤掉了海兰，成为南巡随行妃嫔的一员。

这里面其实还有一点点高晞月的作用在，因璟琇年岁尚小，才将将两岁多一点儿，高晞月怕长途跋涉染了病气，就向皇帝托辞了名额，留在紫禁城里照顾女儿。

琇，君子珍爱的宝石，皇帝给慧贵妃之女取这个名字，不可谓不爱这个女儿，慧贵妃的推辞，不仅没让他生气，还让他感觉挺正常的，让贵妃好生照料女儿就是，他会送些沿途的特产风物回来，供她们母女在紫禁城中赏玩的。

璟琇也甜甜地喊着“汗阿玛”，恰如当年九龙对康熙的称呼，让有些许记忆的皇帝开怀大笑。

也是因为慧贵妃，让皇帝想起了先前贵妃被人“构陷”，如懿在冷宫中砒霜之毒的情形，再想起海兰也是忽然就中了毒，得以脱身，心中不由升起了些许的狐疑来，对海兰就更加淡了些，哪怕如懿后来再提起，也没把海兰加进南巡的队伍里去。

此行，太后甄嬛亦在其中，在临行之前，她老人家还特特召唤嬿婉去了一趟慈宁宫，细细地、以全新的视角，重新打量了这位从宫女到上三旗满洲贵女再到宫中妃位的人物。

空气之中十分凝重，过了半响，太后将佛珠递给身边的福伽，才道：“老身却是看轻你了…”

“就算还是宫女，你也不是先帝那朝偶然得幸的小宫女，而是圣祖爷时期敬敏皇贵妃、孝恭仁皇后那般的人物。”

“以高氏的脑子，怎么想得到这样以退为进，促使愉贵人留守宫中的手段，背后定然有位高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