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炮顿时觉得白伊萨是在蒙自己。
“行了,你赶紧回去收拾吧。”
“走了。”
进了屋的新兵们都拿着脸盆去洗脸。
小庄却累得直接就栽倒在自己的床上,躺着不动了。
喜娃洗完了,端着脸盆进来,劝到:“你这个时候躺下啊,班长来了咋办?”
小庄眼睛都没睁开,只是摆摆手。
“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就是拿枪顶着我,我也起不来了。”
说着又觉不满,忍不住吐槽:“咱这个班长就是个变态,你看别的班长对自己兄弟们都很好,就他,他是想往死里练咱们啊……”
“不不不……不练了,”喜娃哄着他,“咱先起来,让别人听见了不好。”
小庄怒骂警告:“王八蛋才听墙根呢!”
此时正趴在新兵宿舍窗口的老炮:……
喜娃苦口婆心:“庄啊,俺娘说得好,这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说万一他要是进来了,受累的还是咱这帮兄弟不是?”
小庄迷迷糊糊地摇头:“管不了了——”
话音未落,门口的新兵突然高喊: “起立!”
一片乱七八糟的脸盆声,新兵们都起立。
老炮阴着脸看向小庄的床:“怎么回事?”
小庄倒也敢作敢当:“报告!我躺的!”
“你躺的?谁让你躺的?条令规定不知道吗?”
“床不就是让人睡觉的吗?”
老炮突然怒吼:“谁让你现在睡觉的?!”
小庄心一怔,破罐子破摔: “我累了,就躺着休息了一下。”
“就你累!难道他们都不累?你看有谁躺了?”
小庄:“……”
“全体门口集合,再来一个5公里!”
喜娃弱弱地提醒一句: “班长,马上要开饭了……”
“你就知道吃,今天我要你们知道知道,军队里的饭不是白吃的,出去集合!”
新兵们不情愿地出去集合,但路过小庄时还是拍拍他肩膀,以示宽慰。
“没事。”
“没事,哥们儿。”
“走吧,别放在心上……”
小庄心有愧意,跟着大家一起出去。
一班的新兵们迅速排好队列,白伊萨刚走没几步就又返回来,入列。
老炮走到喜娃前:“喜娃,我问你个问题,军队是什么?”
喜娃的笑尴尬地挂在脸上,讪讪摇头。
白伊萨见小庄脸色不好,眼神询问:“你犯什么事了?”
小庄紧皱着眉头,有苦难言。
“你们两个挤眉弄眼干什么呢?”老炮突然转过来,“白伊萨!你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白伊萨咬了咬后槽牙,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报告!军队是钢铁纪律铸造的战争机器!”
“听见没有!”老炮突然大吼一声,吓得众人一哆嗦。
“都像你们这群熊兵,能打败侵略者吗?都是饭桶!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尽浪费粮食!”
老炮意有所指:“有些同志,没事还在下面叽叽歪歪,你叽歪什么叽歪?我看你们就是不累!”
“是不是都不累?”
所有人都不吭声。
“现在5公里越野,出发——”
“报告!”小庄站出来,“ 是我一个人的错!我愿意自己受罚!”
老炮不听他那套:“我说过什么?一人出错,全班受罚!”
“我愿意代替全班受罚!全班一共十个人,每个人5公里越野,也就是50公里!我一个人跑完50公里!”
新兵们都一愣。
老炮也是一愣: “你这算什么?个人英雄主义?这是一个集体!”
“报告班长!请您批准!我不想连累我的兄弟们。”
老炮无奈点头:“行行行,既然你主动提出这个要求,我也不反对,你一个人愿意跑是吧?去!”
小庄转身,向后山跑去。
老炮:“其他同志都有!马上解散,准备开饭!”
新兵们都没动静。
老炮: “还愣着干什么?解散!”
白伊萨和喜娃同时出列: “报告!”
“讲!”
“班长, 我的5公里自己跑, 我不想他替我。”
白伊萨开口:“我也用不着他替。”
老炮有点意外。
另外一个新兵也出列: “班长,我也自己跑……”
新兵们纷纷出列: “我也自己跑。”
“我们一个班的,要跑一起跑。”
老炮冷笑: “不错,蛮仗义的啊?既然如此,那你们就都去跑路吧。”
大家转身跑去。
老炮僵硬的嘴角浮出一丝笑。
小庄听到后面密密麻麻的脚步声疑惑停下。
白伊萨:“愣着干嘛?跑啊!”
喜娃:“走啦,庄!”
“跑吧,兄弟!”
那一刻,大家心中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动,不同于平常的训练,无关来时的初心,只有一群年轻人的尽情地挥洒汗水,似乎一切的苦和累都成了享受。
经几何时,再想起这段和战友们同甘共苦的青春,都是他们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光。
……
晚上,
白伊萨洗完澡换了件衣服,继续到钢琴房里弹钢琴,而陈国涛也照常在加训。
琴声刚起,陈国涛停下动作,无奈扶额。
又要困了……
陈国涛犹豫一会儿,深吸一口气:“这谁啊?还敢犯忌?”
他拿起衣服,面色不善地走向钢琴房,想把那个扰民的人抓住。
门没关,陈国涛走到门口,看到里面的场景,不自觉的放轻了动作。
白伊萨一身白裙,泪眼婆娑,手指在琴键上熟练的弹奏,光打在她身上,整个人如同虚妄。
白伊萨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去,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下,二人就这么望着对方。
白伊萨的泪直直垂落,却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陈国涛站在原地,以为是自己打扰到她了,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一时束手无策。
手上的动作重新开始,她继续弹奏着,陈国涛似乎早已忘了来意,愣愣的看着她弹琴。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待白伊萨回神,门前早已没了人。
她苦笑一声:自己真该去治治这毛病了。
但她又有些不愿,毕竟这可是唯一能见到黑猫的方式……
白伊萨走出来,来到训练场地,这里空无一人,穿着白裙的她在灯光下,身影更显萧条。
苗连看着观察着这边的情况,站岗的兵有些奇怪:“连长,这不算是犯忌吗?”
“算。”
“那您为什么——?”:
苗连摇头失笑:“我这个一排长啊,说了多少次让他休息的时候好好休息,他就是不听,没想到被一个小丫头给治住了。”
“可是她还是犯忌了啊。”
“啧,你这孩子!”苗连问道,“好不好听?”
“好……听。”
“好听就好好听着。”
……
连队食堂门口,倾盆大雨,新兵一班拿着饭盒在雨中站着,手里的饭盒整齐地排成一排,里面正逐渐积水。
老炮浑身湿透地站在他们对面,目不斜视。
饭盒快满了,老炮却面无表情地命令: “把你们饭盒里的水全部倒掉!”
众人不情不愿。
“倒!”
哗啦啦——一片饭盒向下。
老炮: “我告诉你们,你们上了战场淋得就不是这个雨了。到时候你们淋的就是子弹雨!炮弹雨!”
“把你们这些饭盒里的水装满了,什么时候再开饭!”
他摘下武装带,转身进去了,留下一排新兵傻站在雨里。
小庄哆嗦着: “暴君啊……”
白伊萨瞥了他一眼:“知足吧,这才哪到哪啊。”
“大姐,您是正常人吗?你不冷啊?”
“女性男性怕冷,但比男性抗寒。”
“性别歧视啊!”
喜娃也在哆嗦着:“少说两句,被他抓住了……我娘要知道我连饭……都吃不上,非得……哭不可……”
他说着说着,咧嘴就哭了。
白伊萨蒙了:“怎么还哭上了?”
小庄安慰着他: “别……别哭……别让他瞧不起咱们……”
喜娃咧开嘴: “我受不了了……”
周围新兵们的伤心被勾了起来,不断有压抑的哭声从雨里传出。
侦察连连部,拿着望远镜的苗连笑笑,摇头。
望远镜晃过去,视线里的小庄和白伊萨没哭。
苗连有些意外。
“报告!”
“进来!”苗连头也不回。
陈国涛推门进来: “苗连,这是一排的训练计划。”
“放桌子上吧。”
陈排纳闷儿地走过来: “看什么呢?”
苗连没说话。
陈排看了看:“我说你真有闲心啊,新兵哭鼻子有什么好看的?”
“有两个没哭的。”
陈排看过去:“怎么,你看上那个刺儿头兵了?”
“刺儿头兵调教出来,才是一把锐利的好刀啊!”苗连想起一件事来,问道,“这两天睡得怎么样?”
陈排一愣。
“我看你这段时间精神头挺足啊,”苗连放下望远镜,“晚上睡得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