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五）

女兽医清点了一下需要的人，然后撑开伞走进了雨帘之中，慢慢离去了。

庄梦看着她的背影，牙齿在嘴唇上不断磨蹭着。她忍不住抬起头，又一次看向了监控的位置，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感觉那个监控摄像头似乎调转了一下位置，但是太暗了，她看不清，也不敢再借手机照……她看了那个方向一会儿，忽然惊觉自己在做什么，又立刻低下头去，抱着胳膊颤抖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手抹了一把脸，看看手表，已经快三点四十了。庄梦又看看外面，她感觉雨小了一些了，忍不住道：“我们去等校车吧。”话说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格外沙哑，几乎听不清。她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大声重复了一遍。

“还有半个小时呢，再等等。”有同学摇头拒绝，他们不想再淋雨了。

但是也又同学想了想：“说不定校车已经在等我们了，现在雨的确小了，去看看吧。”

庄梦跟着那些打算出去的学生往外走，刚刚迈出大门，一辆货车疾驰而过。溅起的水花落到她的脚上，庄梦忽然想起来了兽医上楼前说的那句话：

“去处理了一批被车撞死的小可怜。”

庄梦张了张嘴，她感觉自己失去了声音，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汗毛根根立起。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死死抓住了身边一个女同学的手臂。

那个女同学一脸惊讶地看着她苍白的脸，关切道：“庄梦，你还好吗？没事，没事，雷已经没那么大了。”她握住庄梦的手，班上的人都知道庄梦害怕雷雨。

庄梦虚弱地说道：“她想开车撞死我们……”

女同学惊愕地看着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她想开车撞死我们，”庄梦抓着她的手臂，两眼空茫，急促地重复着自己的话，“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女同学和自己旁边的同伴对视了一眼，表情古怪，她们只当庄梦害怕打雷的情况更严重了，也不是很在意：“哦哦，嗯，知道了……”

庄梦没有察觉到她们的反应，她已经彻底被恐惧俘获了思维。她跟着她们来到了约定的地点，校车却还没来，雨又开始大了起来。同学们面面相觑，又看着反应有些不对劲的庄梦：“……我们先回去？”

于是他们又打算原路返回。然而庄梦死活不肯，拼命摇着头：“别回去，别回去！……”

她眼睛里全是惶恐，模模糊糊地瞧见远处的桥上有个黑影掉了下去。有同学也看到了，叫了一声“有人掉下去了！”绝大多数人就跑了过去想去帮忙。

他们拉着庄梦往那边走，雨逐渐又变成暴雨了，砸在身上生疼。有几个人受不了，随便找了个地方躲雨，那边的桥上已经站着不少人了，闹哄哄地对那个掉下河的人施以援手。

庄梦内心的感觉越来越不安，她开始不断地回头，时不时看看后方。她看见一辆货车朝着他们的方向慢慢开了过来。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像是绷断了一根绳。她松开抓着女同学的手疯狂地向前奔去。那个女同学下意识伸手想拉住她，却没有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