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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灯看剑【十二】

微光探

12.0【破镜】倘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选择去望月崖找断崖生救他,哪怕最后真的一无所得。我们终究不能放弃还清欠下的。

微生涣被我一纸书信送走。我和承影提着澹台丘的头去了公主府。在此之前另外一名国师对外已经宣布先皇驾崩的消息,而金沙城的新任城主,便是南宫宴。

“开门。”公主府大门紧闭宣告了她们对我的态度。不过这一切与我而言已经是垂死挣扎无甚卵用了。

承影会意,那把漆黑的短剑出鞘,只闻得咔嚓一声,偌大的红门斜分成两半,被承影一件踹开。

“你们在这里做这些东西,是在感动自己吗。”我挑了挑眉。她们在院中请了几名方士和几个看起来就只有三脚猫功夫的阴阳师和打手。是什么让她们认为她们高价请来的我会被这些人打死。

“不自量力。”我只是走着,手指在空中画了几道圈圈。根本没有理由在这里还要拘束自己原本的能力。脚下蹿升赤红色的火焰,他们如同一只只跃动的精灵,抓住那些人的宽袍阔袖不断攀升。

那是仅次于三昧真火和红莲业火的至纯无上的火焰。他能将一切焚烧殆尽。他们跳进荷花池里,只会加快自己的燃烧速度罢了。

“你你你你!你怎么能违抗契阔呢!明明是我们雇佣你来的,你难道真的要致我们于死地才肯善罢甘休?!!”澹台颜拦在澹台姚身前,面容虽坚毅,身上却止不住的颤抖着,她是在害怕。

“你在怕什么?我在问你话呢,你在害怕什么。如果你真的没做亏心事,那你在害怕什么。是你们违反契阔在先,要是找麻烦当然也是由我开始。”我拍了拍手心的灰,将澹台丘的脑袋踢了过去。

“阿爹都死了还哭不出来,态度还是如此强硬。我是该说你们傻,还是说你们蠢。阿宴劝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我偏偏不如此。我如今不杀了你们,你们改日找我寻仇,还给我填了麻烦,倒不如斩草除根了来的痛快。”我打了个哈气,轻轻咳了两声。

院子里的槐花气味太浓郁,惹得我有些头昏脑涨想打喷嚏,现在的我没有什么时间去墨迹了,尽早赶去望月崖找断崖生才是关键。

“那么久用你们的办法来回馈你们吧。”我打了个响指,从柴房开始一路发出爆破的声响。霎时间公主府火光滔天,像极了盛世绽放的红莲。我早在公主府布上了天地一锁阵,火烧不出去,对于公主府旁边的无辜庶民没有影响。他们逃不出去,她们只能死在这儿。

“来生也不必再见了。反正也是畜生道,干脆当只人人刀俎的猪好了。”往生的术式会给魂魄带去很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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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苏赶到了,他检查了南宫宴,林永安,阮氏夫妇的伤势。

“林永安和阮氏夫妇的伤势我已经用过药了,好好调养假以时日就没问题了。三十六,哦只能和你说,脑公玩的情况十分不容乐观。那种毒,还是尽早找到解药为好。我已经通知了医疗部,你要做好最差的准备。”叶子苏眉头紧锁,他不知道我下一步会做什么。他了解我的性格,所以有些担心我会因为南宫宴做出一些损己利人的事。

我见得太多了。

“我知道了,这个,你先在他身上用着。他的灵修不足,宫商角徵羽都行动受阻。我和水玲珑会去找断崖生,这段时间他就拜托你照顾了。这段时间你的误工费,我回头会补给你。”我应着,递过去一只红丝绒盒子。

那里面躺着的,是我的内丹,是我修行的根本。

是的,不止妖,只要能修行的便会滋生出内丹。随着灵修生长,内丹的功效也会愈加强大的。我虽不比别人强,但也不比别人差。真二八经的算算,也至少有个五百年修为。

“我不同意!你快拿回去。”他正说着,急急忙忙的将那盒子推了回来,我云手推进他怀里,眉头紧锁。

“叶子苏,我没有可选的余地了。我欠他的,你明不明不明白。帮帮我吧,求求你了。”我向后退着,盘算着如果他不愿意我就逃走了。

“我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无论如何,将自己的命放在第一位,给我活着。”他似乎轻不可闻的叹了一声,走上前来盯着我。

“好,你什么时候见我把什么东西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了。叶子苏,拜托你了。我先去送林永安和阮氏夫妇,之后直接出发了。这里一切吃穿用度都用我放在地下室的大木箱子里。不要亏待自己,不要怕吃穷我,我还是有些积蓄的。”我交代着他,就仿佛自己真的不会回来。

“一定等我。”我说着。

“等你回来。”他应着。

下午,我租了支客船给林永安,让他直接回到飞云去治病。我先前已经致信给秋月了,秋月应该已经派人来接他了。两边同时出发,再怎么着也该快点。

“保重。”我拍了拍林永安的肩膀“多谢你了”

“你也是,改日再会。”他应着。墨蓝色发愈发衬得他脸色发白,仿佛随时随地便会病倒一般脆弱不堪。

“我送你个东西吧,你回飞云和秋月一起拆。”我笑笑,猛的在他胸口上拍了一下。他有气血淤积于胸,如果不疏散,兴许会加重病情。与此同时往船上扔了个大盒子,那个盒子里的东西可以帮助飞云度过今年的水灾,秋月应该会心生欢喜。

正说着,我一脚踹开船身,向他们招手告别。

“阮前辈们,等下次见面,我们切磋一番如何。肖张,喝酒可以,莫要贪杯。”我喊着,那是我对未来日子的期望,他们终有一天会再次与我相见。

“臭丫头,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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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缓慢流淌,林永安心里上下不齐。他已经,三年没回飞云了。他是飞云林家家主的私生子,虽有林家血脉,但自始至终都不被认可。

除了秋月。

他七岁被接回本家的那天,本就心里不怀期待。那个小姑娘打正眼瞧见他便往他身前凑,口口声声叫他哥哥。那是他在林家感受到的第一份感动。

他不受家里束缚出逃,在外组织自己的势力。世人皆知林家永安和飞云关系不好,可有有多少人知道林永安所有一切还都是为了飞云。

林永安是个胆小的人,他害怕林家家主的位置落到他头上。实际上这件事情避无可避。林家这一辈只生下了两个孩子,秋月,和他。

秋月正儿八经的继承了白虎一脉的血统,是林家的骄傲。她得到了林家护家神兽白虎白云的认可,白虎不会伤害本家之人。可是在林永安入门的那天,白虎险些将他吃进肚子,倘若不是秋月义无反顾的挡在他身前,或许他早就已经死了。

他逃走了,飞云给他带来的不仅仅是压力,还有恐惧与嫌恶。他讨厌飞云这种一脉相承的旧俗。

三年之前,他回去探望病重的母亲,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在船上,秋月在岸上。

“事成之后,我去找你。哥,到时候你不用再走了,我已经决定好继承飞云了,以后再回家,就叫我一声林大当家。我们是白虎的孩子,我们要坚守飞云。我知道你会觉得肩上的担子太重,所以,就全都交给我吧。”林秋月隔着江水对着在船上装睡的林永安喊着。那一刻,瓷盘似的月亮将光倾斜,随着江水流进林永安的心里。

他到底是选择逃避了,林家永安,他为此奔波十好几年,心境竟是半分成长都没,还不如他的妹妹。那个一脸倔强,打都打不走的小姑娘。

他用箬笠遮挡住的清秀的脸上还是淌下泪水,他果然没办法面对如同鬼魅一般侵蚀着自己梦境的家。

两天两夜的旅途终究结束,他们在天门山相会。画甲肖张看了眼林家派出来的客船,不禁感叹我还是太穷了。可实际上给他们在租的客船,已经是金沙城里最好最贵的了。

秋月从船头上一跃而下,墨紫色的百褶裙随着她的步履而摆动。她墨蓝色的发上有白虎的纹样,那是白虎的象征,林家都是白虎的孩子。

“哥——”她喊着。略有些疲惫的林永安立刻提起精神从船里出来,向着秋月张开了双臂。

他们相拥,一如寻常。

“哥,你看,秋月又长高了,都快和哥哥一般高了。而且你看,三年级秋月不停锻炼,肌肉可强劲了。而且哥,前段时间的武林同盟赛,秋月竟然是榜上第三。也就是说,秋月是江湖第三,高不高兴。”秋月笑着。林永安觉得很是刺眼。她就像一个太阳,源源不断的散发着温暖与活力,是林永安坚持下去的理由。

“怎么才第三。”林永安挑眉,将口中鲜血咽了下去,他虽然是回来治病的,但也不想让太多人抓住把柄。

“啊,你知道吗,这一次王叔叔和云大哥,苟家,关家都派了人来。第一是师父,第二是王叔叔,第三是我,第四是云大哥。要是最后一场是我打云大哥,那我只能排第四。好在我对关家的小儿子,云大哥打苟家的大小姐。”秋月回想起比赛时的情景,不禁再一次欢颜。

“寂寞云,他还好吗。”

“云大哥?云大哥身体很好,精神状态却有点问题。他最近一直在说要去找阿舟把焕翡教训一顿来着。对了,阿舟的信上说你们是回飞云治病的,医官和老师已经在府里等着了。”秋月根本停不下唠叨的嘴,她还有太多想和林永安说的。

她只有一个哥哥,他也只有一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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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玲珑只给了我魔域的通行证,便一人先行离开,据说是有什么事情急着办。在我来之前我早就听闻魔域是不下雪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冷的出奇,我只能翻出自己最厚实的衣服穿上,借着通行证穿过了四方炼狱。

在我望月崖的山脚下,是一个小小的农村。那是通往望月崖的必经之路,也好让我歇歇脚。靠近望月崖之上之路的地方有一个冰湖,一妇人将冰面敲开了个窟窿,就着冰水洗衣服。

我不禁不感叹于魔族中人身体真是强健。

“姑娘,你来望月崖,是来看太阳的还是来找断崖生的啊。”那妇人不像是个内向的人,看着我提着行李便开口搭了话。

“断崖生。我需要用它来救人命。”我应着,抬头看了眼。天阴蒙蒙的,仿佛随时随地就会落下大雪。有几只孤鸿寡鹄划天而过,这里似乎是被遗忘了。

“看你这周身打扮也不是魔域中人。能从四方炼狱进来便是有通行证。我们魔域中人耐寒,也就不觉得怎么冷。你要不进屋去暖暖手脚,这天对于你们来说可是要命的。”她笑道,继续捶打着自己的衣服。仿佛那冰水于她而言与热水并无甚区别。

“您卖给我一碗面吧,我吃完就走了。”

“自我执着寻求的结果,真的有意义吗。”那妇人没开头的说着,我看过去,她只是继续捶打着自己的衣服,就好像什么都没做。

那妇人的儿子从屋里走出来,面色红润乖巧可爱,看样子也就只有十六七的样子。他笑着,支支吾吾说不清话,然后开始打手语,我才知晓他是个哑巴。

做法虽简单,但果腹驱寒足以。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我放下两锭银,银下面压着纸,纸上写了一句话

“只要我想,那就值得。”

我踩着崖石攀上崖去,到达崖顶花了小两个时辰。崖顶有一个大洞,里面是没有动物居住的痕迹的。我铺设了些干草席,敛了些柴火点了火,看着蹿升的火焰才觉得没那么冷了。

我做了个梦,是被迫的。夜里,我蓦的听见了洞顶窸窸窣窣的响声,随后传来了玉箫空灵的响声。我坠入梦乡,根本动弹不得。

我梦见我回了无眠城,结识了那个白衣似雪的少年。我们一路同行,到了陵墓沙洲。我梦见我在逃跑的时候他给了我一箭,然后我被关在地下室不见天日,被剥离双眼,与他分道扬镳。

夜半,我醒了,雪落了。浑身的冷汗被冷风一飕便冷的不行。失却内丹的我已经没有办法使出高深些的术法了,点了火,裹紧了被子,才发觉自己真的在哭。

难道是真的吗。

我拂着自己的眼睛,呢喃道。

另一边

水玲珑迎着风站着,雪落了满肩。墨绿色如同竹叶青般的瞳向远望着,那银白色的发丝在雪中显得格外出尘。眉骨温润,鼻梁高挺,薄唇红润。他似乎天生生了一双含情眼,看什么都是一副含情脉脉。一身红衣似火,在大雪中是一抹惊艳的亮色。没执伞,他是来看他姐姐的。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清风。

在半山腰的一个小山洞旁有一座孤坟。那是水玲珑姐姐的衣冠冢,他的姐姐,他亲眼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化成一滩黑水,尸骨无存。就在,三百年前的今天。不管身在何处,每年的今天他都会来到这里坐一会儿,仿佛是在给他的心赎罪。

这座山上有异兽,嫌少有人上来。他姐姐喜静,他怕有人扰着,就将衣冠冢立在了这儿。这个地方地势较高,能够一眼望见正座魔都,从华荣街到四方炼狱,一览无余。倘若他阿姐还活着,魔宫定会比现在还好上许多。

水玲珑靠着漆黑的墓碑坐下,红伞收了放在身侧。将汤圆放在碑前,垂首看着掌心那一抹浅浅的痕迹,握了拳。

“阿姐,你说,我是从心,还是从命?”他笑了一声,继续道“倘若你还在,定会跳起来揪着我的耳朵告诉我不要信命。可现在,玲珑真的两难。”

回答他的只是静默,潇风从他耳边拂过,几声鸦鸣似乎在嘲笑他的愚蠢。魔宫之人断妄念,嗔痴,贪婪,情爱,可又有几人真的能做到呢。

“好消息阿姐,我终于找到我可以追寻一生的人了。我不是漫无目的的活着,阿姐,我有意义了。你放心,玲珑不会是无情之人。”

半晌,他起身擦了擦墓碑上的浮灰。上面是他阿姐的名字,水梓瑕。

“阿姐,改日我带她来见你,你见了定然欢喜的。”

素雪将罪证掩埋,往常挺立的松被雪压弯了腰,像一个个哭嚎着的人。因为根在,所以始终无法逃离。

在望月崖的第七天

雪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这倒让我有些啧啧称奇。传闻魔域的四方炼狱常年烈焰灼烧,四个太阳更是让周围地区干旱无比。如今下了暴雪,百年难得一见。

从火堆里将烤熟的地瓜用木棍扒楞出来,隔着帕子拿在手里,小心翼翼的剥开外皮,长了口吹了口气,一口咬了下去。松软的口感和温热一起袭击了我,我觉得无比满足。

待一整个地瓜啃完,我用帕巾擦了擦嘴。有人上来了,我能够听见他的脚步声。他没有任何情绪,他没有杀气,所以我不动手。

“倘若您是来看太阳或者月亮的,还是请您早些回去。今儿下了大暴雪,天灰蒙蒙的什么也没有的。倘若不及时回去雪封了山,想要轻易回家可就变难了。”我用刚才掏地瓜的那支木棍儿拨弄着柴火,头都没回无心的说到。

暴雪前来这儿看太阳和月亮的人不少,多数都是两个两个来,我就窝在一角听他们的山盟海誓。想着,千百年之后我跑任务跑不了了,会不会像他们一样找个人共度一生呢。

他没有说话,在我身后停了下来。我头顶飘着的雪被红伞遮挡,平白多了些暖意。我脱下帽子抬了抬头,发现来人我根本就不认识,甚至见都没见过。

“谢谢,我是故意淋雪的,大可不必为我打伞。”我没理他,抽出一柄匕首在火上烤了烤,待刀红了,便探进雪地里降温。雪被高温灼烧蒸发,吱哇作响,就像是刚出生不久的老鼠被猫儿咬在嘴里的叫声一般。

“我是特地来寻你的。我家殿下说,倘若你肯见他,他给你断崖生和玄冰铁。”那人说着,收了伞半蹲在我旁边,侧眼看我。

“如果你说的是血衣澜,那大可不必。我不会接受他的任何好意,还请您请回吧。就算您身手高超,也没有办法硬抗天灾。”我打了个哈气,直了直后背,听见几声咔咔咔的响声,身上的一股子倦气便被减轻了。

“我家殿下他…”他似乎是想在说些什么,被我的手势打断。“他如何我不想知道。我不会原谅背叛我的人,谁也不能。”

他见我态度决绝沉默不语,站起身来在我身边徘徊了一会儿,趁我不注意,猛的想要给我来一记手刀强行带我走。再怎么说我也是个杀手,对于这种的躲避还是轻易非常。我应该庆幸的是他没有对我下杀手,否则,我绝对逃不掉。

我的实力是被很多人肯定的,但是这很多人中,不包括我。我一直觉得我自身的能力始终有所欠缺,才会导致许许多多的人因为我而受伤。倘若我还能在强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如此了。

“将军,请回吧,我不见血衣澜,耗下去是徒劳无功的不是吗。我对您早就有所耳闻,您惜财如命,看时间看的非常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就算的上是在浪费你的金钱和生命吗?早些回吧,晚辈倦了。”我打了个哈气,站起身回到山洞里。

昨夜杀了只老虎和熊,剥了皮晾在树上去腥味,准备当床垫用。目前就先用毛氅垫着,也不至于太冷。

他还没走,在外面看我。

“你何必呢,魔宫惜才的。”

“将军,我有阵营了。”我躺在床上背对着他,虽不知他是个什么表情,但我想应该好不到哪里去吧。

我平生最恨背叛。恢复那段记忆之后我听见血衣澜的名字都会下意识的离开,我不是在逃避,这是在给他进行惩罚。倘若不是因为他,我会伤成那样,笑话。

他走了,看来他也不愿与我过多纠缠。倘若有一天世界真的归于混沌,第一个被吞噬的地方,一定是魔都。

睡了不知多久,我闻见洞口有烤羊肉的味道,调的汁水应当是极好的。甜鲜味弥漫在空气中,勾起了我的味蕾。昨晚只吃了一个地瓜,到现在肚子里是空空荡荡的,依然是饿的不行。

“阁下在望月崖烤羊腿是不是不太地道,我能见面分一半吗。”我揉着眼睛走出门去,雪停了,但天未晴。仍旧灰蒙蒙的压着。灰色比起明晃晃的白昼来说,更像是黑夜。

血衣澜

我走回洞中准备闭绝视听。

“你一定要抗拒我至此吗,别对我这样。”他没起身,就那样坐着说着,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家常便饭之事。

“不然呢,对你投怀送抱吗,可笑。”

将晾在树上的虎皮和熊皮扯下准备进山洞了,便打眼瞧见树下一个险崖上的,新生的断崖生。那可是修补内丹的奇效药,有了他,我就能救南宫宴了。

索性虎皮熊皮一挂,直直的从树上跳了下去。血衣澜一直看着我,他没看见断崖生,便以为我要跳崖自尽,匆匆忙忙的追了过来。

像小龙女似的,一根红绸飞下来捆住了我的腰,一把把我提了起来。我重重的撞在他怀里,他伸手箍住我,我能够听见他如雷做鼓般的心跳。

我给了他一记肘击,抽出匕首隔断红绸,骂了一句有病之后再次跳了下去。他这次没拦我,只是站在悬崖边上看着,他看我摘下断崖生,沉默着。

“我和你说过,只要你肯见我,断崖生玄冰铁我都能给你。你何必冒险,拿自己的命去赌。”血衣澜说着,我转头看他。他那双红瞳里情感交加,看得我生了厌恶。

“我主动来见你,便也算你见过我了。玄冰铁和断崖生我都放下了,别待在这里了,我看的难受。烤羊肉的料还是你教我的,本也是给你带来的,你记得吃,我走了。”他话罢,沉默了好一会儿,转身走了。

水玲珑从上坡上来,迎面撞上血衣澜。血衣澜什么话也没说,能看得出来心情不是很好,这让水玲珑心情很好。

他有光明正大的身份来靠近我,但血衣澜没有,永远的失却了那种机会。

“主,玲珑来晚了,现在就送您回金沙城。”水玲珑向我伸出手,将我从崖壁上拉了起来。

“你认识血衣澜?”我站稳了身,将断崖生塞进包里,瞧见案台上板正放着的玄冰铁和断崖生犹豫片刻,也一并带走了。不用白不用,左右他不太会再害我一次。

“不认识。”水玲珑摇摇头,乖巧得很。

“你刚才应该和他迎面撞上了才对。”我正要看过去,上来的路上有两串脚印,他应该是和他遇上了。

“就我一人,没有别人,主还不信玲珑吗。”他做乖巧状,蹭了蹭我的掌心,像一只乖巧的狗。

“信你。”我牵住了他的胳膊,让他带着我走下山。雪积的很厚,我生的矮,最好的方法就是踩着他的脚印走。

“主不问问我这段时间都去哪儿了?”他走在前面,没回头,轻声问了我一句。

“为什么要问,我早说够,去哪儿都是你自己的自由。不过我相信,你定然有你的要紧事,我不会过问。”我摇了摇头,裹了裹帽子和毛氅。

他见我走的着实是慢的很,索性回头问了我一句,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走的稳点,我困一会儿。”我在他怀里缩成一团,抓着他的衣襟贴了过去,就那样沉沉睡了去。

他身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兴许是每天都会熏香,衣服内里被沁上了一层清淡的檀香味儿,能够助眠安神,我很喜欢。

等到了金沙城,我也就醒了。金沙城离魔都不远,也同样落了雪,但远远没有魔都的雪大。小雪飘着,也未曾停歇。我推开院门,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直奔后堂。

叶子苏被我接了来,他现在在照看南宫宴。见我进来多少有些欣喜,什么也没说的走开了。

屋里床榻上,南宫宴没有半点生气的躺着,本就白皙,如今因为病,脸白的像张纸。灵修低到微不可闻,隐约间发间还生了几缕白发。

“你好生看着,我先去把内丹给他炼了。他以前的那个和我的一并给我吧,不修了,融一起吧。”我轻叹了口气,凝眉望着他的眉心。舒展开来,像是睡着了。

“你不要命了,那可是你的内丹,内丹对于修士来说多重要你不知道?我不同意。”叶子苏严肃的表情要是论平常我就怕了,如今我却半点畏惧都没。

“内丹可以再养,他就一个,他就要死了,又是因为我,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叶子苏,你明白我,我下定决心的不会轻易改变的。”我摇了摇头,向他伸出了手。

他怔了怔,虽有万般不愿,但也还是递给我了。

融合,将他的内丹彻底碾碎融合进我的,那样一来,就是我们两人的灵修都加到他身上了。且因为手法十分毒辣霸道,以后若再想伤到内丹,也是没可能了。

“我去啦,天太冷了,等他好起来,我们一起吃火锅暖和暖和。水玲珑,你陪着叶子苏看着点儿他,每天下午擦擦宫商角徵羽。别等他们好起来发现自己一身灰尘,定然要嫌弃我没好好帮他们。等我,等我出来,天就晴了。”交代了点儿东西,我便抽身进了内院,封上了内院的大门。

融合,说来简单,但真如我想象中的一般吗。

我将融合好的送还给叶子苏,让他负责与南宫宴人体送个饭的部分。我实在是太困倦了些,想着去飞云休息两日。

“交给你们了。至多两月,我就回来。”我在前往飞云的船上对着叶子苏说着。

“放心吧,你好好休息,等你回来我们回城塔。”叶子苏明显不太放心我,一股脑儿的给我塞了好些补品。

“好。”

飞云是个养人的好地方,我在那里酣畅淋漓的睡了两天,觉得自己再睡下去就会浑身瘫痪。

林永安,阮氏夫妇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如果有幸,还能吃到阮氏夫妇下厨做的红烧鱼,简直味道一绝。

“我有事问你。”林永安凝神看我,开口道。

“问。”我抬眼,大概已经猜到他想要说的话了。

“你内丹呢。”他问我,意料之外。

“化了哦。别太担心了,又不是没有前例,大不了从头再来呗。”我笑道

“你倒是看得开得很。”他似乎是有些恼怒了,没来由凶巴巴让我还有些委屈。

“你可知道后遗症处理不当的话可是会死的。”

“我什么时候怕过死。”

得到叶子苏的信件之后我就启程回了金沙城,如果早知开门会看见那么一幕,我就应该直接回城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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