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在圣人壳子里的人

“一个情字，一旦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值不值得，帝君日后便知。”

“掌事有情便死伤千万，而如果帝君有情，那将是六界的浩劫，没有人可以幸免。”

“情由心生。帝君，难道就无心吗？”

应渊“丝璇，这是诅咒吗……你对本君的诅咒？”

朱旧不满千岁，于他称之为孩童亦不为过，但她也明白玉清宫的“功过相抵”。

晚膳时辰一过便再不入虚镜宫，晚间常在庭中纳凉，哪怕随侍之人并不只有她，她也再不出现。他渐渐注意到这点，颇有意见，问她原因，她只推说衍虚天宫事务繁重，夜晚安静，易于处理。

“帝君可把这看作是我的诅咒。”

风雨过后云淡天净，一轮明月挂在天际。

朱旧将亲自将净瓶送去了玉京宫，沧寒开心得不得了，还要留她用饭。刚走近虚镜殿，一抬头，正好就能看到坐在屋顶上的应渊君。

只见他的一只手肘撑着屋顶上的瓦片，罕见的一袭玄色衣袍与夜融为一体。身体仍是笔直地坐着，手中握着只小酒瓶，正一口一口默默喝着。

月光如水，泼洒在他如玉雕琢的面容上，朱旧望着他线条流畅的侧颜，一时怔忡。

应渊“既然来了，上来一同喝一杯。”

应渊发现下面站着的朱旧，勾唇邀请她。

朱旧回过神来，摸了摸跳得不太正常的心脏，她下意识地走近了几步，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决然扭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不，不可以……

应渊“形影不离。”

随口念句咒语，旋即，衣袂飘飞间朱旧轻轻落到应渊身边。

应渊君微微歪着头，他的手拖在他的脑袋之上，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

应渊“我是青面獠牙的讨债鬼么，令你如此避而远之？”

应渊君用着慵懒的调调说出的话，莫名让朱旧有点好笑，脸上的沉重也少了些。

如今这般看上去，更像是多了一些人间的烟火气息，好似那几次看到了他，都只是帝君，一点也不似是人间之人。更像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圣人，一个真真正正被困在圣人壳子里的人。

但她还是无措的。

应渊君之后沉默了许久，任她说什么都不开口，后来，当朱旧为他送上沧寒送的桂花糕，才幽幽地说道。

应渊“如果你回去，一定又会连夜完成每日的工份，天亮就出门，入夜才回来，那我这一天都见不到你了。”

他凝视身侧朱旧所在的方向，却又不敢就此深思。为掩饰此际的失神，他揽过一大瓶的醇酒，仰首饮下。

但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善饮酒的人。

“不论谁动情，都是在挑战天罡。”

何况，帝尊并没有说错。

应渊垂目，缓缓深吸气，悄然压下终于从心中蔓延至鼻端的一缕酸涩之意。

朱旧的眼眶温热，托起食盒的指尖在轻颤，心中的防御工事又哗啦啦地倒塌一片，她听到决堤的声音，好容易才按捺住拥抱他的冲动。

最后，她刻意忽略了对他的回应，只是朝应渊君笑了笑，然后在礼盒中拿出一块桂花糕，递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