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城篇：【二十三】报恩？

对不起对不起，我此刻诚恳地为我不是生来残疾感到十分抱歉。

　　空气就这么装作四下无人的尴尬着，对地上两位名盛天下美人的亲密举动视而不见，连丝风都不肯来缓解僵局，我不由责怪起身前这透明的水墙了。

　　梦蝶依像个偷了腥的猫，在我快屏息而死时主动拉开了与孟檀潇的距离，她餍足地舔舔殷红的嘴唇，回搂着孟檀潇，轻靠在孟檀潇脖颈边，一幅施舍我似的大爷样：“既然檀潇这般说了，我就饶了你，”紧接着露出嗜血的笑，“下次~你可没有这种好运了~”

　　我看了看我身上湿兮兮挂着的破烂布料，以及在竹林中留下的各种凝血疤痕，并不觉得很好运。

孟檀潇看似责备实则宠溺道：“梦儿怎么能给他假令牌呢？莲骨池里可不好活命呢。”

她顿了顿，朝我温和一笑，“苦了恩人了，请入府邸，换身衣，稍作歇息再离去如何？”

　　没等我拒绝，她柔声一唤：“水龙鳞。”

　　眼前那层裹着鳞片甲的水墙应声落地，我抬手遮眼，想躲去水墙落地后溅起的水珠，可惜半瞬后，空气中一丝水汽都没有，我将手甩下，只来得及看到地面慢慢合紧的青石砖，那水墙真如龙兽般被困死在石砖之下，一声呜咽都传不上来。

　　“请随我来。”孟檀潇礼数周到地邀请我道。

　　我望着她身后那像通人性似的朝我们近了几分的城池愣了愣，拒绝的话便轻车熟路地从嘴边滑了出来：“半夜叨唠，已实属僭越，在下一莽夫，实担当不起孟城主如此招待，就先行告......”

　　“我找了十八年的仇人，原来和外边那群巷子里苟且偷生孤陋寡闻的乞丐们没什么两样。”梦蝶依又开始对我冷嘲热讽，勾着笑，接着轻蔑道，“檀潇才不是这破烂城池的任劳鬼城主呢~”

　　嗯？！城主不是……

　　我没震惊够，孟檀潇又一席话给我雷地个外焦里嫩。

　　“城主是我父亲，除了芜城府，我指挥不了一兵一卒。”孟檀潇依旧雅致端庄，似乎并不觉得做个挂牌城主有什么不好。

　　我思索一番，试探性地问：“所以......你能控制的，是城池？”

　　孟檀潇无可置疑的点点头，她似乎根本不在乎，将一个对于他人而言要藏一辈子的秘密，毫无遮拦地告诉个才见面没一刻钟的人会有什么坏结果。

　　像根针刺入大脑，只是一瞬，从入城到此刻一幕幕的场景“唰”地浮现我眼前，我照着她们所说的逻辑往下推，不由心下一惊，但凡她用的是机关或者令牌之类的事物控制城池我都不会如此细思极恐。

　　孟檀潇更像是芜城府的驯兽师，她的一举一动，亦或是说只要她想，这城池都可以乖巧的变换各种形状，但最最可怖的是在刚才我推出最合理也是最不合理，甚至说得上天方夜谈的结论......这城池。是活的。

　　摇曳的白骨，会吐息的墙壁，碰上去滚烫甚至能感到脉搏有韵律跳动的青石砖，以及——那听得懂人话会自行靠近的城池......

　　这城池像是为讨好主人似的拼命献媚着，分刻不歇。脚底的砖又滚烫了几分。

　　我并不打算打草惊蛇，也对她们错综复杂的关系不感兴趣，所以我像个不愿捅破纸糊窗的盗听贼，不动声色道：“那孟城主还真是天赋异禀，不过可别劳累了身子，在下告辞。”

　　我恭恭敬敬地行个礼，拖着被水泼后站得僵硬的身子转身回走，想另寻它路，畏罪潜逃。

　　知道太多，会死的。主要死不绝，白疼。

我数着步子，挪出三步，身子才没有那么不堪控制，望了眼惨白的圆月，不得不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这话师父没骗我，我眼前闪过那葬德玩意儿的灰袍衣，想来那颜色和芜城府挺像啊......

我仰着的头还未低下，无语了一瞬，此刻只想去挖千葬鬼的祖坟看看他是不是曹操的后代，不为啥，就只是因为这个葬德的玩意此时此刻“挂”在那圆圆的月亮上罢了。

　　他手中的破白旗在空中胡乱飞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投降来着，他乌黑的唇一勾，低低痴笑一声，忽地看向我，那双本涣散的眼此刻竟清明无比，无不洋溢着喜悦和要将我拆骨入腹的痴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