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你们震惊了嘛?
“让你去你便去。”
荷惜苦着一张脸,连磕了好几个头下去:“娘娘,奴婢是心疼您啊……您已经失去了十阿哥,怎么能再亲手送走您的骨肉啊!”
意欢紧紧地握着丝帕,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关节泛白。
“行了行了,本宫再想想。”这句话落落地的刹那,意欢自己也惊住了,她的脑海里空白一片,不由自主的竟说出了这话……
延禧宫
“皇后这××,命怎么这么好!”一个白瓷茶杯直直地从偏殿飞出来,“哐当”一声,摔了个七零八落。
“茗湘,你找的都是什么人啊?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主儿息怒……”
正好静笙打延禧宫门前路过,听见这样一声也是惊了一下。
“你们都别跟着,本宫进去瞧瞧她。”静笙说完瞥下几个人独自进去了:“哟,卫答应这半下午干什么呢?”静笙挺拔的站在离嬿婉不远不近之处。
“柔嫔,你来做什么?”
“本宫?”静笙似笑非笑地哼出了一声:“皇上刚下了旨意,本宫当然是要去撷芳殿接回本宫的永瑞了。”她在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故意把音调抬高了一个度,清澈的声音回荡在殿阁内:“不过这说来呢,卫答应你才是永瑞的“生母”,说来也真是……”
“你!××!茗湘,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叫人把她轰出去!”
茗湘茫然的点了点头,逃跑似的要往外去,可却还是被静笙一把扯住:“唉,你去哪儿……”静笙差点口不择言说出了茗湘的真实身份,不过想想现在还太早了。
“本宫自己会走。”
茗湘揉了揉被她抓疼的胳膊,和嬿婉一起看着静笙出去了。
时光流逝如水,这些日子如懿察觉到江与彬每每到自己这儿来请脉的时候总是一副有话想说又实在为难的模样,她实在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便试探性地问他:“怎么了?有什么话想说?”
江与彬抿了抿嘴,在如懿再三追问下还是将事情说了出来:“是舒妃娘娘前两日身子上不舒服,叫了微臣去,微臣看了才知娘娘是遇喜了。”
“这是好事啊。”如懿心里由衷的高兴,可她转念想到了刚才江与彬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也往下沉了沉,问:“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些说?是怎么了吗?”
“那倒不是,只是舒妃娘娘自己不让微臣向任何人告知,可微臣却总觉得此番怕是会发生什么。”
如懿思索着点头:“嗯,知道了。”
送走了江与彬没一会儿,又见李玉匆匆赶来:“皇后娘娘万安。”
“这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李玉压低了声音,回话道:“娘娘,事情差不多了。”
如懿一听正了正神色,叫容珮带走了屋里所有的宫人,看着所有人都出去了才再次对李玉开口:“你接着说吧。”
“皇上让奴才过来把祥贞带了去。”
“带去哪儿?”
“慎刑司。”
“你等一会儿。”
如懿将祥贞唤进屋里,说了一番话,里外嘱咐了好多,才让她和李玉去了。
室外的风依旧很冷很迫人,李昕儿的步伐很是匆忙迫切,行至门前却被侍卫伸手拦住:“等等,慎刑司禁地,闲人勿进。”
李昕儿有些失落,她又想了想,急急忙忙绿起衣袖,露出纤细的手腕和一只成色中等的玉镯。
这还是从前在家时他送予自己的,是攒了好几个月的工钱买的,如今自己想要去见他一面,便只能舍弃这个了。
李昕儿没再多想,摘下镯子就塞到了侍卫手里,哀求他道:“求求您,就让我进去吧,我是柔嫔娘娘身边的宫女,我……我只是想进去见一个人,很快就会出来的,求求您了。”
这侍卫本来还有些犹豫,可又听她说是静笙身边的,也就勉勉强强地同意了:“行吧,那你快着点儿。”
“谢谢谢谢。”李昕儿连连道谢,跑着进了里面,可进去之后,她就不禁放了脚步,颤颤巍巍地向前走。
这里不仅阴森恐怖,还有几个满身是血,正在受刑的人和很多刑法所用的道具,这看得她汗毛树立,惊恐万分。
强压着内心巨大的恐惧,李昕儿继续硬着头皮往前走,她的双手微微颤抖冰凉的吓人。
摸遍了每间牢房的栏杆,她终于找到了许久未见,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男人的发辫颇为凌乱,浓密的胡须占满了他的下颚,满身鲜血淋淋,斜靠在木制的栏杆上。
“皓,是我,是我啊……”李昕儿将手从栏杆的缝隙里伸进去,抚摸着男人那张憔悴的脸,她的泪水夺眶而出打湿了淡色的宫装。
男人慢慢睁开了双眼,一看见是她,顿时便来了精神,他直起身子跪在地上,紧握住妻子的手:“昕儿,你怎么来了?你怎么也进宫了?”
李昕儿泪盈盈地望着近在眼前却只能隔着铁锁说话的自己的丈夫,抽泣着对他说:“这都要谢谢柔嫔娘娘,不然我哪里还能来见到你啊,这整件事有些复杂,日后我再慢慢说给你听。”
他听了这话沉默了,自己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了,哪里还敢向她承诺什么以后呢?
“不哭了。”他颤颤巍巍的大手抚上李昕儿的脸颊,抹去了她眼角的泪。
扫视了爱人一圈,他最终把目光定格在了她的腹部:“我们的孩子呢?他好吗?”
齐皓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日自己被令嫔娘娘,不对,应该是卫答应强行带进皇宫时,李昕儿还怀着他们的孩子呢。
“孩子特别好,他现在就在柔嫔娘娘的永和宫里,卫答应快倒了,咱们很快就可以团聚了。”
“什么人?慎刑司还敢乱闯!不想要命了!”
齐皓见被人发现了,慌慌忙忙推着李昕儿的手,说:“昕儿,你快走,快走。”
“哦哦哦,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吗?我和孩子都等着你呢。”李昕儿依依不舍地站起来,消失在齐皓的视线。
李昕儿从里面出来,走的有点儿浑浑噩噩又很匆忙,毕竟她已经出来很久了。
刚进永和宫,左昔便迎面而来:“哎,昕儿,怎么去了这么久?不是说去内务府领料子吗,东西呢?”
院子里铺着白白的积雪,李昕着实是无从解释,来去都那样匆忙,竟将这件事全然忘了。
“这……我……”
“怎么了?出去一趟怎的魂都没了?”
“没……没怎么,我这便再去内务府。”她刚要走,左昔便叫住了她:“你别去了,我去吧。”
“不不不,还是我去吧。”
“好了,去擦擦脸吧,主儿这会儿歇着不需要人,我先去了。”
这回李昕儿拽住了左昔,问:“姐姐,十七阿哥回来了吗?”
“回来了,在暖阁呢。”荷惜回了一句,便向外走了,并没有看见李昕儿在身后笑意正浓,即便她的脸上还挂着些许的泪痕。
“回来了回来了,太好了……”
晚上的时候皇上来了翊坤宫陪如懿用晚膳,他想着刚刚出了这样一件事,她心里一定不好受,从来了便一个劲儿的逗她笑,希望能让她尽量不去想那些,可却和他想的恰恰相反,如懿此刻的心情不但没有特别低落反而还很是愉悦,她当然明白他今日为何这样,但还是开口打断他说话:“好了,皇上要是再让臣妾这么笑下去的话,臣妾都不能好好用膳了。”
一听她这么说,他立刻把马上要吐出了的话咽了回去,换了一句说:“我这不是想逗你开心嘛。”
如懿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咽了之后才道:“逗我开心干什么?我又没有不开心。”
“哎呀,我不是想让你更开心嘛。”
“知道。”如懿笑笑,说道:“再不吃菜要凉了。”她又夹了一筷子递到皇上口中,问:“好吃嘛?”
他心里的幸福感顿时涌了上来,一边点头一边吃着嘴里的东西,之后说了句:“就是没你做的好吃。”
(那拉:嗯,会说话,加分)
次日下午如懿一直挂念着意欢的事,今早请安她也没来,虽然宫人只是禀报说她今日身体不适,并没有道出详情可如懿心下却十分了然。
她想着左右也闷得很便叫容珮传了辇娇去了意欢宫里。
现在的天阴阴沉沉的,不知一会儿是要落雨还是落雪,这让景仁宫的殿里也是暗暗的,外面淡淡的光线从窗户纸透进来,一缕一缕的撒在地上,炭盆里冒出的点点火苗一摇一晃。
意欢着了一件水蓝色绣雏菊的衣裙盯着面前慢慢上升的若隐若现的白烟,中药的味道飘进了她的鼻翼。
荷惜的劝说声从方才开始一直就没有断过:“主儿,要不您再想想吧,这……”
“有什么好想的?”意欢打断了她的话,端起了桌上放着的那婉可以马上送走她自己亲骨肉的药,她一定要趁着这个孩子还没有长成,自己还没有感知太多的时候将他送离世间……
“皇后娘娘万安。”外头宫人的声音制止了意欢的动作,如懿推门进来,冷风霎时间涌入殿内,又随着关门声戛然而止。
意欢脸上挂着硬挤出来的微笑,慢慢的单膝跪下:“给皇后娘娘请安。”
这时如懿还并未察觉出什么异样,同样笑着拉起了她:“快别行礼了。”
意欢愣了一下,她在想如懿这句话的意思,希望她不是因为得知了这件事才来的。
“娘娘快坐吧,荷惜上茶。”意欢给荷惜递着眼色想让她把药端出去,但是她好像并没有接收到,直接答应了一声出去了。
“姐姐这个点儿怎么到我这儿来了?外面好似一会儿就要下雪了呢。”
“不要紧,过来和你说说话,好点儿没有?叫太医了吗?”
这句话更是问住了意欢,她整个人都十分紧绷,生怕会露出什么破绽来,想到早上自己的借口,猜想如懿问的可能是这个。
“没事了,都好了。”
“还是要当心啊,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意欢这才彻底反应过来,原来她还是知道了:“姐姐都知道了……”
“是啊。”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为何愁容满面的?这是该高兴的事啊。”
“没……不是,就是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而已,劳姐姐挂念了。”
如懿笑了笑,转首看见桌子上搁着的汤药,便问意欢:“这是安胎药吗?”
意欢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只有沉重的点头,没有说话。
如懿伸手在碗边试了试温度,刚刚好,她便说:“赶紧喝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了。”
“还……还是再等一下吧。”意欢自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不知她的神情早已出卖了自己。
很快,她便迎来了如懿的一句:“这到底是什么?”
正好这时荷惜端着茶进来了,还来不及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听见如懿的声音幽幽入耳:“荷惜,这是什么药?”
荷惜顿时像是定在了那里一般,她颤颤巍巍地开口:“这……其实这是……”她刚刚想说出实话来就被意欢的声音切断了:“娘娘,您让臣妾送走这孩子吧……”
如懿虽然也有这个猜想但是现在听见意欢亲口说出来还是觉得震惊不已,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站起来走到意欢面前,抑制不住地吼出来:“你疯了!他可是你亲生的!”
意欢这也是头一回见如懿这样,她惊愣地看着她,整个身子渐渐的向下滑去直至地面。
“姐姐,你就让我把他送走吧……”
“主儿……皇后娘娘……”荷惜跟着跪下,抬头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如懿。
如懿目视着前方,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看什么,只是说了句:“你先出去吧。”
荷惜虽然有些不放心但是还是出了门。
如懿慢慢地走动着,花盆底与地板的碰撞声每隔一两秒才会传出一声,她来到炭火的前面伸出手,热气染上了她的掌心。
最终还是她吐出的两个字打破了寂静:“喝吧。”
意欢缓缓地站起来,她感觉周围安静的很连耳边流苏碰撞的声音都那样的清晰。
明明这药已经有些凉了可是她却觉得很烫手,烫的几乎端不稳。
如懿微微侧过头看她,她的语速慢极了:“怎么还不喝?”
意欢抬头朝她看了一下把药向嘴边递去,不知如懿是何时回到她身边的,竟一把抓住了她手中的碗硬生生将它夺走。
意欢的手定在半空中,忍了很久的眼泪一颗一颗掉了下来。
如懿端着那药返回了方才的炭盆边上,将药倒了下去,暖洋洋的火苗瞬间消失殆尽。
她回身过来看着泪流满面的意欢,慢慢地说出一句:“本宫只怕你会后悔。”
意欢朦胧地看着她,眼泪汹涌地顺着脸颊向下流:“谢娘娘……”
“你谢本宫是因为你自己也不希望那样事真的发生,是不是?”如懿探究地看着她问。
意欢心里是不可否认地如释重负,她确实是难以狠下心的,伸手擦掉泪水,情绪好转了些许平和地回了一声:“是。”
如懿笑了,走过去抱住她,轻轻柔柔的声音飘进她的耳朵。
“今日这件事情你没有做过,本宫也未曾看见,无论如何,孩子总是无辜的。”
意欢轻轻的点头回应:“嗯。”
如懿拍了拍她的背,刚要松开她,却发现两人发髻上的珠翠挂在了一起,意欢瞬间被戳中笑点,忍不住地发笑。
“别动别动。”如懿的手摸索着,从发间拔出一支簪子,二人这才得以分开。
她拿着簪子对意欢说:“你瞧,不能随便拥抱。”
意欢笑的收不住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坏情绪瞬间一扫而空。
拿过如懿手中的发簪插回她的髻发上。
如懿伸手扶了一下看了一眼窗外,外面的天阴的很厉害,她也就准备回去了。
好好的和意欢多说了两句,她答应她不会再做这样的事。
如懿安了心刚迈出去天上便飘起了白雪,容珮赶忙举了把伞过来扶着她的手向大门外去。
“姐姐。”意欢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如懿不由地驻足回过头问她:“还有事吗?”
“还是在我这里等雪停了再回去吧。”
“不必,辇娇在外面侯着了。”
“荷惜,去叫外头的人都回去吧。”意欢拿了檐下放着的伞走近如懿道:“雪这么大,姐姐这会儿回去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臣妾怕皇上会问臣妾的罪。”
她有些打趣的意思,如懿也听得出来。
“什么问不问的,意欢你现在嘴越发坏了。”
意欢一听,霎时间换了张严肃脸说道:“臣妾说正经的呢,等雪小些了再回去也不迟啊。”
如懿看见外面的都人已经被遣走了便又和她进了殿里,直至天见黑皇上过来寻她她才回去。
如懿原本就猜想着等他忙完了会不会让人过来叫她回去,现下不仅来了还是他亲自来的。
直接当着意欢的面拉了她的手就走,这着实使得她有些不好意思,可奈何他就是不肯放手。
这一夜意欢是真的没睡好,她的的确确是舍不得这个孩子可若是自己日后出了宫难道还要再度承受这样的生离之苦吗?
眼看着快年下了,紫禁城里到处喜气洋洋,忙忙碌碌的,充满了节日的气氛。
皇上也是这几日才有时间问一问那件事情查得如何。
李玉心里不假思索,早已经和如懿等人核对好了该怎么说:“回皇上,奴才和江太医几日追查下来发现皇后娘娘在此事之前几乎日日都会食用龟苓膏,据江太医说女子有孕本就不能碰此物,更何况是每天都吃。”
他点了点头,又问:“慎刑司那边怎么样?”
“慎刑司的人说一干人等均还在审问之中。”
“嗯,快过年了让他们先缓一缓吧,年后再行深究。”
“是。”
到了晚上皇上照常来了如懿这儿,他一进屋便心事重重的,如懿看了个真真切切。
“皇上有心事吗?”
“嗯?……”他微一迟疑还是说出了心里的疑问:“龟苓膏……这么简单的玄机,你不知道吗?”
他的声音有些小如懿没太听清,一脸疑惑地看着他问:“皇上说什么?”
皇上看她了一下,抬高了些音调道:“有孕之人不宜吃龟苓膏,如此简单的医理,你……不明白?”
如懿听了这话霎时间神色巨变,他这是又怀疑起自己了?
“皇上是觉得臣妾会拿着自己孩子的命去污蔑陷害他人,是吗?”
“朕没有那样想。”
如懿心里莫名的委屈,嘴里的话怎么都咽不回去。
分明就是有人想要算计她和他的孩子,怎么现下倒成了她的过错了?
“皇上既然这样问了便是这么想的。”语毕,如懿直接甩下他进了内殿沐浴,平复了好一会儿。
去到寝殿躺下却是辗转反侧,脑中清明一片。
然而外面的他也是觉得心里烦闷得很但却并没有离开翊坤宫,还是去了寝殿里歇息,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最后还是转了过去。
其实两人都没有真的睡去只是互不理会,
次日清晨他起身的时候故意动静大了些,有些想将她吵醒的意思。
其实如懿很早便醒了只做不知而已。
保持这个姿势睡了一整夜弄的她半身酸痛,等他走了才艰难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