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非（2）

“到了”紫萱推开眼前的房门“你的风寒未好，还是好休息吧，明天记得去找我拿药，在此就不过多打扰了，告辞。”

经过刚才的折腾那里还有心思睡觉，林如是躺在床上半天愣是没有半点睡意，索性起身打算在四周逛一逛，了解一下百华教的地形。谁料刚刚打开房门就听见屋顶上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林如是想都没想两三下就翻上了房顶，却发现是一位少年依在房脊上，手里还拿着一坛酒喝着，身旁还放着两三酒坛，看着好不惬意。

“星星…”

“什么？”

少年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起身说到:“无意冒犯，不知贵客在此休息，我马上就走，绝不会过多打扰的。”说完行了一个丝毫不对的手礼，拿起身旁的酒坛就要离开。

“……你误会了”林如是看少年并无恶意，急忙阻拦道“我只是因为睡不着才出来想…赏月，对，赏月。听到此处有异常的声音才上来的，并不是因为你吵到我…”

“你也是来赏月的？巧了巧了，我跟你说这里是整个教坛赏月最好的位置！还有这个，快来尝尝我这酒，配这月色再好不过了！”说着把手中还未启封的酒向林如是递了过去。

百华教里的人都是这样…的吗？都说正邪不两立，但先是教主不管不顾拉人去当她的徒弟，再是房顶上的少年拉你喝酒赏月，貌似正常的只有刚刚见过的紫萱姑娘…这当真是个魔教吗？林如是内心想着，手上不自觉的接过少年递过来的酒坛，上来就是一口，感叹道“好酒！”酒香醇厚而清冽，回味时仿佛闻到了百花的香气，实属为佳酿

“是吧”少年得意的冲林如是扬了一下下巴，手里拿着酒坛向林如是手中的酒坛碰了一下，饮了一大口“只有翠羽楼有卖，可以说是百华教的特产，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与我月下共饮这美酒？”

都说少年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如今独占这七分，其余三分，皆让予这月光与过往，敢问这天下，何人敢与之少年相较？

……

“所以我为什么会跟你在这里喝起酒啊？”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林如是突然反应过来

“不要在意那么多细节，来来来，今晚不醉不归！”少年大笑道

“……你们百华教的人好奇怪”林如是似乎是在对自己说，也像在对他人倾诉“一个两个都像武林正道一样，在你们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丝想要害人的心思，你们真是魔教中人吗？”

“武林中人对魔教的看法是不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我不明白，仅仅因为你是武林正道就必须帮助他人？仅仅因为我是魔道邪教就一定会伤害他人？我觉得没有这样的规定，我想做什么样的人取决于我自己，从来都不是世俗的眼光。”“做我认为对的事，哪怕违背了武林正道口中的那些无聊的大义，我都会认为这没有什么错的地方。只是立场的不同罢了，正或恶，真的那么重要吗？”少年举起酒坛，朝着天空的方向虚碰了一下，又喝了一口，露出了一个明亮的笑容“我没猜错的话你是被师傅捡回来的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

“那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进入的密林？不会是想不开了想要…来的吧？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个好地方但是我觉得没人…”少年看着少年逐渐严肃下来的脸停止了继续说下去的嘴“你不会真是…”

“我灵根受损，灵力已十不存一，武林已没有我的立足之地，武林中人不得涉入平常百姓的生活，更何况我的存在会为亲人造成困扰，既然我已无处可去。想着密林是禁忌之地，可以悄无声息的消失在…”

“不是这样的！”少年打断了林如是仿佛自言自语般的话语

“我觉得…不对不对，不该这样说…算了！”

“你看这个！”说着少年把自己腰上挂着的琉璃配饰扯下来拿给林如是看

这是一块上好的琉璃，就连林如是也只见过一次这种品质的琉璃，琉璃上有这些许裂纹，衬托着五彩变换的颜色更为其增添了虚幻的美感，可以让即使对其一窍不通的人也能知道这块琉璃不菲价值，品质绝对上上乘。

“以前我也曾这样想过，有个人就拿出了这块琉璃，只是当初它还是没有裂纹的，他在我的面前把它变成了这样…跟我说我就像这块琉璃一样，每块琉璃的烧制都是不同的，自然色彩与光泽都是不同的。正如每一个人也都是不同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价值，即使把这块琉璃摔的充满裂纹，它也依旧是琉璃，刚刚的打击不但没有让它变得平庸，反而更凸显出了它独特的美丽。或者说，刚刚的打击让它变得更加夺目，让它从新拥有了自己的价值”少年说完后，看着林如是沉默了半晌都不说话，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读书少，不懂那么多大道理，这时候也不知道该如何劝你才是最好的，这是当年让我脱离困境的话…我觉得这句话既然能解决我的问题，那应该可以解决你的…如果没有帮助的话…我再…”

“嗯，很有帮助，谢谢”林如是说到，或许真正有帮助的，往往不是那些安慰劝勉的话，而是少年的这颗想要帮助他的真挚的心以及这双干净的眸子，身边的尔虞我诈已经让他忘记了过去的那一份纯真，自己也曾是像他一般…可后来，变得不得不用防备的心态对待每一个人。

“既然如此，我决定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绝对会护你一世周全！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少年极为自然的搂过林如是肩膀，如果不是知情人，一定会以为这两个人已经认识很久了。

“金城林如是，比起你的名字…我倒是更想知道护你一世周全这句话是在那学的？你知道…”林如是不动声色的从少年的臂膀中退出来，他认为护你一世周全这种话绝不可能从眼前这位单纯的少年嘴中说出来

“是在话本上的…意思不是说以后都要保护这个人的意思吗？我想要保护你，金兄，这句话有哪里不对吗？”

“……对，但是这句话还是少说比较好，尤其是对女孩子”林如是汗颜“还有，我叫林如是，来自金城这个地方，并不是叫金城林如是…你直接叫我林如是就好。”

“这样啊，林如是，好名字好名字”林如是弯腰拿起地上的酒坛“我叫莫雨非，以后我定会护…以后你就由我保护了！”说完又递给林如是一坛“喝！喝完我们的关系就定下了！”

林如是已经放弃了与眼前人莫名奇妙言论的理论，索性还是拿起酒坛对着自己灌了一口

两人重新坐在房顶喝酒赏月，林如是望着天空喝着酒，不经意间转头看见身旁的莫雨非定定的看着自己

“你看我干什么？”

“阿是真好看”

“这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林如是已经可以自动过滤掉莫雨非嘴里那些稀奇古怪的形容词

“阿是就是阿是啊”

“算了，你高兴就好…就当我没问…”林如是说不动，林如是放弃

“对了我们喝酒一定要小心…”莫雨非喝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放下酒坛一脸严肃的说

“小心什么？”一道清澈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紫萱师姐，你听我解释。我和阿是在这里喝酒…不对，是赏月！赏月不喝酒是不是对不起这大好的月色？你看着月色这么好，今晚的温度这么舒服…”

“今天是晦日，哪来的月亮让你们赏？”

“糟！被师姐发现了，快跑！”莫雨非一把拉起还在不明所以的林如是，谁料前脚刚要跑后脚就双双被人揪住了耳朵“你们跑什么，我要找你们好好的谈谈心…走吧”说着揪着两人的耳朵向大堂拖去，身上的低气压好像要把两人吃了一般

“等等等等…为什么我也要…诶诶诶？”林如是不明所以，林如是不敢动弹

最后…事件中两个人一个因为感着风寒不好好休息，一个因为怂恿病人喝酒被分别罚抄一遍和十遍《本草纲目》作为结尾，终于被白薇师姐从大堂放了出来

“紫薇姑娘教训起人来可真是…”林如是算是深刻体会到当时莫雨非为什么拉他就要跑了，训了他们两个这么长时间，愣是一个脏字都没有，一句重复的话都没有…某种程度上说也是一种常人难以达到的境界了

“阿是，师姐最不喜欢人喝酒了…每次被她发现就会…但是别看师姐这样，她其实也是为了我们好…”莫雨非以为刚刚一直不说话的林如是生气了…急忙解释道

“嗯，我知道。”

“那你不要生气了”

“好，不生气”

“那你也不要想着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了…”

听闻，林如是愣了一下，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好，不会了”

那一刻，他真的放下了过去的种种，即使眼前的人们虽是萍水相逢，却把他当家人一般对待…真心实地的为他着想

或许…从这里，真的可以有一段不一样的人生吧…原来…他也会贪恋那一束光啊

林如是突然明白了飞蛾在黑夜中为何会坚持不懈的扑火

即使知道自己是以生命为代价去追逐那跳动的火光，它也依旧会这么做

只因为那束黑暗中的光啊，如此的灿烂，可以战胜一切的困难

太阳从天空升起，今天又会是崭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