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番外 离开绝望之城吧，父亲

与此同时，达拉尼。

约旦，英格玛的父亲。

不去看外界的灯红酒绿，不去理外界随时传来的那份出自于人类本能的繁殖行为的喧闹。

这里的人们都已经堕落成这个样子了吗？

周围只有一片黑暗，还有在桌子上被点亮的显得金色的电灯。

这种高质量的灯泡在这里已经不常见了，而由于灯泡的那份计划报废的政策，这里灯泡最长的使用寿命甚至不超过1000小时，而事实上这里的灯泡的原计划使用是可以使用到上万小时以上的。

他正在准备一份新的渡鸦信使魔法。让一根渡鸦的羽毛泡在水中，之后洒上一点精灵尘。就可以了。

现在是时候动笔了，已经到了晚上八点钟左右了。

他独自坐在自己的那张陈旧的、已经掉漆的、上面覆盖着一张厚重的玻璃板的木头书桌上，手中的钢笔已被墨水彻底浸润。但是他现在动笔也就像是写不出任何东西一样。

纵使心中再有千言，也难以言表，更难以动笔写出。

“我亲爱的英格玛：

晚上好，这封信是在晚上写下的。

瑞米特天空城或许是乐园，如果你认为那里是乐园的话，就请不要回来了。因为在达拉尼，我没有看到任何希望。

你应当知道，我们是如何起家的。

这里的遗产税，那些寡头们可以以任何合法的手段避开。而像我们这些被称作“中产阶级”的人，压根无法负担起遗产税的压力。遗产的百分之二十五，而且还不能使用遗产本身的份额。我盘点了我在这里的全部家当，如果按照这样去分的话，那百分之二十五需要至少一个人在达拉尼不吃不喝并为之付出十几年的努力。

除此之外，这里的教育也被高度垄断，只有士族才可以享受到真正意义上的教育。而对于底层人民的教育，都是在那边敷衍了事的那种，只是将人培养成愚笨的、一无是处的、从众的傀儡罢了。这也就是为何我会拼命将你往贵族学院送的原因。因为只有在那里，你才可以享受到真正的教育。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贱卖自己的全部的家当，包括我曾经翻阅过无数遍的书本，之后永远离开达拉尼。”

大概写了有四百多字之后，这支已陪伴他走过了将近二十多年风雨的、见证过约旦这一路上筚路蓝缕的创业之路的钢笔开始漏墨了，仿佛宣告了自己的寿命即将走向尽头。

一点点黑色的墨斑，在洁白的信纸上点出了一点又一点给人感到很不好受的黑斑点。约旦现在也只能拿起吸墨纸将这些墨斑吸走，而当那湿润的墨点被从纸上剥离开的时候，纸上留下来的那些黑色斑点也显得很扎眼。

在吸走了这些墨滴之后，他重新给他的钢笔吸了点墨水，之后继续在白纸上写道。

这时，就仿佛外界的这些声音和他没有一丁点关系。

这里就是达拉尼，毫无希望的地方。

就交给沼人将这里彻底砸烂吧，交给这些人形泥巴怪将这个地方彻底砸烂吧。

“我现在应当如实告诉你现在我在达拉尼的情况。

以性侵害为理由去陷害一个男人实在是太简单了，无论这件事情究竟是真是假，这都足以让一个人社会性死亡。他们连二三十岁的小伙子们都在那边诬告。既缺德又违法。

除此之外，根据我最近的调查，那些被诬陷的小伙子们无一例外都是可以直接对寡头产生威胁的。他们的组合拳打得非常好，有在状告他们后他们一直拖着不判决直到把那个人拖垮，有在事情成功之后反手压热度并状告他们侵犯名誉权。还有的那些东西，我怕如果我说出去了，你会精神崩溃的。

总而言之，达拉尼压根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我在半个月之后就要动身前往这里，在这半个月时间里我需要对自己的旅途进行准备，就像是你独自动身前往微风山谷之后到了瑞米特天空城的那样。”

约旦写到这里，突然听到了家里传来了三声沉重的敲门声。

他感到精神紧张地站了起来之后，做了几个深呼吸。估计今天上门的很可能就是那些来“讨伐”他的人了。

英格玛在走前没有带上自己的一对佩刀，这佩刀是他从妹妹死后就一直带在身边的，每天刀不离身。而纵使这佩刀削铁如泥，它也从未喝下过一滴鲜血。

“抱歉了，英格玛。”约旦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定睛望向了墙上的佩刀。

门背后，铁定就是来“讨伐”他的人。纵使他在半个月之前已经为自己平反并正名，也纵使他的这场审判已在达拉尼进行公开的、全民都在看的判决。

而那些来“讨伐”的人，其实也只不过是在像野兽一样发泄着自己的情绪而已。他们唯一会的事情，就是借着一个社会热点去发泄自己的那些黑暗的东西以取个乐子罢了。

总而言之，那群乐子人又来了。

这一次，约旦已经忍无可忍。在他的门口泼红漆就算了，在他家门口点两根左右对称的白蜡烛也就算了。这些人三番五次地来骚扰他，而唯一可以警告的方法也就只有用血了。

即使用在《同态复仇法》里，这也不适用了。

不如杀了他们，然后趁着黑夜永远离开这座看上去像天堂但实则比地狱还要地狱的破地方。

他从墙上抽出了一把长刀，然后打开了自己在五年前藏在桌子下方的那把已被视为非法武器的左轮枪。而他除此之外，还悄悄藏了足以填充两个弹巢的子弹，以备不时之需。

他给自己的枪上的弹巢当中一颗一颗地塞进了子弹，直到这里面被塞满了六颗子弹的时候，他啪地一声合上了弹巢，然后右手持枪左手持刀，缓步对着门前走去。

已经不再紧张。为了自保而夺走那些伤害自己的人的性命是属于正当防卫的。

敲门的声音似乎再次响起，并且越来越大。

而这一次外界居然没有咒骂声，有点奇怪。

他已经做好了再一次杀掉两个人的觉悟了，毕竟他又不是没杀过。在女儿遇害之后他按照《同态复仇法》内规定的内容合法地将那些害死她的女儿的人一一“处决“了，至少他管这个行为叫处决。

或许对方变聪明了？

只能以血和火让他们记住教训了，或者说，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距离他的手碰到门把手还剩下不到半秒钟了，而他也将枪口指向了门缝部位。而那边正是当他要开门的时候人们的进攻方向。

约旦·米德拉什·范德米尔，即将在达拉尼的堕落环境当中被逼疯的男人。

他缓慢拧动了门把手。

嘎吱。

对方带了什么？

先发制人吧，不需要多想，只要对方起来的时候给他们脑袋上一枪就可以。

门缝的大小逐渐被打开了，一丝来自外边的那份呈现着粉红色的萎靡的灯光正在从这小小的门缝当中射进这昏暗的家里。

而当他透过门缝去看的时候，面前的那个人是一位贵族女性打扮的沼人，而不是那些三天两头就来挑事的小混混。从大拇指部分多出来的那个指关节就可以看出来。这个沼人并没有什么名字，但人们都叫她“莉莉丝”。

第三代星剑士曾经帮过她一个大忙，而她当时也没多少精力去报答第三代星剑士。

所以莉莉丝选择了帮英格玛，就是帮助第三代星剑士的好友。

而这一次，莉莉丝却有点不合时宜地来了这里。

她也目睹了达拉尼人的堕落与腐败，这也让她的态度做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以前的亲近达拉尼人转为了和达拉尼人为敌。

那些愚笨之人，不应因为其愚笨为借口而苟且。

“你是……英格玛的父亲吗？我这次来找你是要给你说一件事的。“

“在大概不知道多久以前，人类诞生之前，有一群被称为“精灵”的生物在大地上生活着。这些精灵们在当时那浑然一体的的大地上组成了4座超大型的城堡，其中最中心的那一座叫伊拉曼多，而剩余的3座呈三角形排布。

那个军事实力最强的城堡位于伊拉曼多的正中心，被称为尔萨城堡。而剩下的那些城堡的名字现已经无从考证。费拉德法是当时伊拉曼多城的唯一的魔法师，也是正片大地之上唯一的魔法师。

他有一种神奇的魔法，这种魔法足以让自己活到400岁。

他也可以在自己的房间里面织网，这一张网里面的东西是绝对透明且相通的。

在他目睹了在尔萨和伊拉曼多的一场战斗中伊拉曼多落败之后，今年刚刚34岁的他瞒着自己的家人，投奔了尔萨。不过他这一去可是不怀好意的。

他已经想好了一个可以逐渐削弱尔萨的军事实力的方法，不过这样做的代价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身败名裂，以及自己的家人遭到牵连。但是除了他之外，只有伊拉曼多的国王知道这个计划。

他动身了。

当他带着整个王国四分之三的财产作为厚礼抵达了尔萨之后，他被尔萨的繁荣惊讶到了。的大街上的装饰十分繁华，和伊拉曼多相比，尔萨简直就是天堂。

人们见面时都在互相问着对方知识，在这里没有一肚子墨水，人们甚至都不敢出门。

可是...人们的幸福指数却迟迟无法提升。

他到了。

尔萨的国王亲自去接见他，并询问费拉德法有什么方法可以提升人民的幸福指数。费拉德法同意了。可是当他相信了费拉德法之后，他却不知道这将是整个国家灭亡的开端。

费拉德法开始在尔萨城堡里面织网，织起和在自己房间里面的网一模一样的网。但是不同的是，这张网会变得更大。

起初人们是很讨厌这张网的，因为它的主人——费拉德法是伊拉曼多人。

但是总有几个人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在这张网变得越来越大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对其感到诧异了，因为人们已经习惯了这玩意的麻烦的存在。

直到有人开始使用它。

当那个人第一次使用了这张网的时候，他居然发现自己可以和费拉德法进行实时交流，即使双方相聚二十多公里。

然后就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费拉德法见时机已到，就开始通过这站魔网编织起一些很吸引人的东西，这些东西可以让在魔网上面的人们自己任意操纵。

在这之后，上了这个魔网的人们越来越多。

而伊拉曼多赔给尔萨的那些钱也很快被赚了回来。不仅如此，人们都愿意给这张魔网献出自己的一切，包括时间、钱财和精力。

三百多年过去了。

昔日的尔萨国王早已死去，而现在的尔萨国王也沉迷于这张魔网当中，无法自拔，就和尔萨的大多数人民一样。而费拉德法也已经三百三十四岁了。

直到一把火在无意之间接触到了这令人陶醉其中，使人如梦如幻，认为自己拥有了整片天地的魔网上...

魔网被烧掉了。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在这一瞬间内，这面积笼罩了整个尔萨城堡的魔网被瞬间焚烧殆尽，一丁点灰尘都没留下。

在魔网上被挂死的那些人们随着魔网的烧毁，在空中做着自由落体运动，最后重重地摔到地面上，掀起了一些很微小的尘埃。

那些还活着的人们突然醒悟了过来...

搭建尔萨城堡的那些石头和泥浆也被这张魔网吞掉了。

随后就是来自外面的来自伊拉曼多的军队的铁蹄的声音。

我将这个故事里的许多名字予以篡改，希望你可以看懂这些东西到底在说什么。

你的已经破产的父亲

约旦·米德拉什·范德米尔”

这是莉莉丝给他口述的内容，而他在原意不变的情况下，将这则寓言的内容尽数抄写了下来。也仅此而已。

约旦最后写完这些东西之后就将它们对折了两折，装进了信封里。

而现在，剩下的东西就只剩下约旦的叹息声，和那个沼人的声音了。

“你还要留在这里？”

“对，我半个月之后就走。这段时间让我对这个地方进行最后的告别，并做好离开达拉尼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