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3

落海棠正看得入神，突然来了个电话，像是被人窥探到隐私一般惊起，落海棠立刻接起来有些冷意的说：“谁？”

“海棠，是我。”

熟悉的嗓音在电话对面响起。

“啧，打个电话还尼玛凶巴巴的，喝点什么？”樊星河把手上的酒单递给落海棠。

落海棠接过，随意的瞄了几眼，随即又递了回去：“你随便点吧。”

樊星河开的酒吧，向来都是怎么疯怎么玩，此刻T台上跳舞的浓妆艳抹的女人开始向下面的男人做些挑逗的动作，修长的腿来回磨蹭，妖娆的黑色眼线让人心里一缠。

“好歹我还是个警察，你这么搞不怕我全部抓回去，聚众淫乱罪？”

落海棠喝了杯酒，目光有些涣散的说。

“有能耐你就抓啊。虽然这儿看着乱乱腾腾的，但我也是一正经商人，哪儿会做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

正经商人？落海棠笑着又倒了杯酒，樊星河表面上是开了好几家科技公司的老总。实际上他赚钱的路子远不在那儿。

说隐晦点，是为启蒙青少年青春期幻想的良好导师。从他手上出来的片子，一个中学里的男中学生，至少得有三分之二看的是他家出的片儿。

不过落海棠管重大案子，只要樊星河拍片不强迫不硬逼，他也懒得搭理这茬子事儿。

“新片儿，看不看？”尉迟言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黑色的碟片。

落海棠翻了个白眼：“你丫脑子进屎了吧，公然向警察叔叔宣传淫秽活动？想被警察叔叔抓啊？”

“你敢抓我么你？敢抓老子这周就蹲你妈家里，让你妈给我做主！就说你欺负我！”

“歇菜吧你，我真的有时候怀疑你才是我妈亲生的。”

落海棠小时候和樊星河是一个院子的，落海棠是孩子王，成天和一群七八岁的小男孩儿到处疯玩。偷邻居家的大西瓜，把红领巾蒙着眼到处抓人。

樊星河是后来搬到落海棠隔壁的，十岁左右的年纪，樊星河妈妈是个楼凤，但是她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下作或者怎样，成天把自个儿孩子捯饬成花儿似的。

樊星河经常穿着白色的衬衫，头发三七分，牛仔短裤上缝了一些小玩意儿。樊星河他妈在没客人的时候就拿着针线在院子里坐着缝些东西，有时候是鸳鸯，有时候是嫩柳。但是周围邻居都知道这家人是个什么货色，所以都不肯买樊星河妈妈做的刺绣活儿。樊星河妈妈也乐得自在，成天往樊星河的衣服上瞎缝些小玩意儿。

每当樊星河妈妈对着光线刺绣时，樊星河就会坐在小院儿门口看路边骑着车的人，一辆一辆的数。

落海棠这堆子人，他不敢去插进去，在老家被那些孩子欺负得有些怕见生人。樊星河小小的心灵里也被充斥着不解。为什么老家院子里的小孩儿会往他衣服里放虫子，为什么会那些看起来明明很和善的阿姨会叫自己小杂种。

“诶！”

樊星河被叫的一惊，抬眼望去，一个穿着球裤的男孩子正对着自己笑。

那人头上戴着海军帽，脖子上的红领巾取下来系在手臂，眼角弯弯的像个月牙一样。

“一起玩么？”

樊星河看伸出的手，有些迟疑的把手伸了过去。

刚伸过去就被小‘男‘孩儿用力的打了下手背。

“啪——”

白皙的手背上立刻就被打出一道红印。

“你打我干嘛？！”樊星河增大音量的看着‘男’孩儿。

“打你咋的？”

男孩儿说完转身就跑，樊星河见‘他’跑了也顾不得和妈妈说一声，拔腿就追。

俩人在巷道里追来追去，樊星河刚搬来这里不熟悉路，只能看着小男孩的身影消失在巷道尽头。

樊星河一个人走在黑漆漆的巷道里有些害怕，自小在南方长大根本没有见过这种错综复杂像迷宫一样的巷道，每个转角都像是曾经走过一样，只能来回绕着圈。

“喂，这儿！”樊星河抬眼，刚才打自己的小男孩儿正坐在小卖部门口咬着雪糕看着自己。

樊星河气急，走过去，恶狠狠的对着小男孩儿说：“你打我干嘛？！”

没成想小男孩儿压根没搭理他这句话，转身找小卖部老板买了根冰棍递给樊星河。

“奶油味的，吃吧。”

樊星河也不含糊，反正别人买的自己也没花钱，接过来就咬了一口。

奶油甜腻腻的在嘴里荡。

两毛钱一根的奶油冰棍比一毛钱的橘子水冰棍要贵一些，所以樊星河从来不敢买那种贵的，今天小男孩儿却请自己吃冰棍。樊星河有些摸不透小男孩儿的想法。

“今天你手上这一巴掌就是咱们这小团的标记！你现在是我们团的一员了，我是团长落海棠，你呢？”

落海棠把吃完的冰棍棍子来回舔，把味道咀干净后才扔进小卖部的垃圾桶里。

“我叫樊星河。”樊星河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答应进这个劳什子小团。

“你眼睛怎么这么大啊？”落海棠猛地站起来盯着樊星河看。

樊星河吓得差点把冰棍给掉地上，眼睛也瞪大看着落海棠。

樊星河的眼睛遗传了自家母亲，南方人的眼睛都是这样，女人大大闪闪的像星星一样，男人细长细长像河道一样。樊星河以前得过眼部炎症，眼睛时不时会不自觉的流泪，睫毛卷翘的拍打着下眼皮，像个受欺负的小兔子一样。

“那就叫你大眼了，我们这团都有绰号，他们叫我海棠，你也跟着叫吧。”

落海棠说完就往自个儿家方向走去，樊星河一看急忙含着奶油冰棍跟着落海棠也回了自个儿家。

再后来，俩人一起进了一个班，同桌做了没一会儿。就被班主任调开，原因是俩人一坐在一起就开始瞎聊。但是俩人初中高中都在同一个班级里过的。

高中的樊星河逐渐知道自己妈妈做了些什么职业，周末都去小卖部打零工，赚点小钱补贴家用。落海棠从小欺负樊星河欺负惯了，为着这事儿也没少被自个儿妈数落。但心里还是向着樊星河的，于是也跟着樊星河打小零工，把赚到的钱全部交给樊星河，然后再厚着脸皮跟去樊星河家里蹭饭。

樊星河当时知道在小卖部的工作干不长久，所以去跳蚤市场买了很多小女生喜欢的珠片和钢夹，然后在房里拿胶水往钢夹上贴珠片。

一个钢夹是两角钱，贴三个一毛的珠片。加起来一共成本才两角三毛钱。

但是卖出去的时候可以漫天要价说一块两块。

从这儿都可以看出，樊星河打小就有商业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