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虽然泛酸，但于十三面上却是不显，只笑眯眯道：“美人儿既然这么说…那…你见李同光…会是在哪儿？”
李书凝似笑非笑看着他：“于公子问那么多…怎么，还没想好啊？”
于十三：“…”
他就多余问这一句。
不过真说起这件事情来…
“对，还没想好。”
于十三笑了笑，倒也不否认，很从容地点了点头，笑着开口：“怎么，美人儿很想知道我的答案么？”
他以为李书凝会否认。
然而女子却是淡定地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当然。”
“我想看看…于公子的选择，会是什么。”
“毕竟如你自己所说…我对你，其实还是挺满意的。”
“至于你刚刚的那个问题…我也不是不能回答，毕竟没什么好隐瞒的。”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鹫儿对于我来说，的确比你们任何人都要特别。”慢悠悠倾倒了一下杯中的茶水，李书凝漫不经心开口：“所以，他见我，是在房间里。”
“于十三，你知道了…所以，你要怎么想呢？”
他要怎么想呢？
说实话，于十三也不知道。
有点觉得理所当然，但…心里难免还是会泛酸。
如李书凝所说，李同光是特别的。
这一点…其实在平日里，也能够窥见一二。
李书凝不喜欢被人反驳，不喜欢被人忤逆，不喜欢被人监视，也不喜欢被人欺骗。
这其中的所有雷点，李同光都踩过。
可是…他还好端端待在李书凝身边。
或许是因为曾经的任辛，又或许…是真的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但不管是因为哪一种原因，这对于十三来说…都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于十三轻轻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道：“我说美人儿，有时候，做人也不能太过于直白的。”
“这样…特别容易让人伤心。”
“不过没关系…还好我习惯了。”
“不然…若是坐在这里的换成是我们小侯爷…那可不是你一句两句就能够打发得了的。”
“是么？”
李书凝想了想，而后摇摇头：“倒也不一定。”
“鹫儿在我面前…”
“还是很好哄的。”
划重点。
在她面前。
于十三失笑：“你也知道，是在你面前。”
“谁知道在你背后…他会做些什么啊？”
李书凝不置可否：“但我只需要他在我面前听话就行了。”
“只要他在我面前不乱来…”
“随便他怎么样。”
当然，这一点，放在她身边所有人…是除师父之外的所有人，都是适用的。
于十三被她这一句话整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叹了口气，而后想到什么，又笑意盈盈地询问道：“…美人儿有没有兴趣陪我去一个地方？”
李书凝挑了挑眉看他：“什么地方？”
“你记不记得，我同你说过…若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去我认为最有意思的地方。”于十三笑着这么说，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不过…不管你记不记得，我现在都打算履行承诺。”
“…美人儿，任凝。”
“…你要不要答应？”
鬼使神差，李书凝答应了。
或许是因为…“任凝”二字。
有些事情，她也不是不能记得，但她会刻意遗忘。
她觉得不重要，所以便自然忘记。
但是只要她想起来，她便能清晰地回想起来之前所有的细节…只要她愿意，她能记得…她与别人之间，所有的话。
正如此刻，于十三那么说，她便也想起来了。
她早说过了，于十三这个人…是一个合格的情人。
他能洞察她所有的喜好——虽然有一些是她刻意显现出来的假象…但对方能看出来，也足以证明他的细心。
和他在一起，是李书凝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不刻意去想，甚至都不会轻易想起那些让她难过的，不想承认的现实。
也难得的——她不用过多筹谋，算计。
在他这里，她是任凝。
李书凝无比清晰地感知到了这一点。
她看过的，喜欢的风景，他总会画下来送给她，当做纪念。
她爱看的怪闻书卷，他总能替她找到下一册。
她记得那日，她问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愿景，又为什么，会养成如今的性子。
“因为…我总觉得，这世上每个人，都是不同的。”
“我想见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了，便是一种经历。”
“我不喜欢把愿望留到最后，也不喜欢把喜欢的事情，喜欢的东西，放在最后。”
“人生嘛，不过四个字——及时行乐。”
“任凝…这世上没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也没有什么是不能实现的。”
“我的性子不说有多好，但我觉得…是最适合我的。”
“我很满足。”
“也…很开心。”
“没必要自寻烦恼，因为烦恼这种东西，就算是你不寻，它自己也会出现。”
“既然如此…在它没有出现的时候，我便不去考虑这个问题。”
“这么说吧…我总觉得…”
“我若是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满腹考量…迟早有一天，会为自己留下遗憾。”
“而我于十三…”
“不想留遗憾。”
她觉得他这番话很有道理。
但李书凝注定做不了那样的人。
她鲜少问他问题，以至于她一问，他便兴致勃勃，问东问西。
最后他问她：
“美人儿，任凝，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特别喜欢的事情？”
李书凝思考片刻，语气笃定：“安都。”
“我想…去安都。”
或者该说…回到。
至于特别喜欢的事情…从前是和师父待在一起。
而如今…
如今…大抵没有了。
她只有特别想做的事情。
于十三对于她的回答很意外。
不过他想了想，又觉得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奇怪的——毕竟任凝看起来就不像普通人…说不定…她是想去安都体验一下呢？
他尊重其他人的兴趣。
只是她这么给面子回答了他的问题，他便也笑着分享了自己的：“我最想去…大概没有最想去的，我想去很多很多地方。”
“至于最喜欢的事情…”
“那大概…是找出一个…我自己认为最有意思的地方吧。”
“美人儿…如果我真的找到了…到那个时候，若是我们还在一处，我带你一起去…怎么样？”
李书凝随口应声。
于十三便笑起来：“既然这样…那么，美人儿，我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她应的自然，那是因为那时，她压根没想过，他们两个日后还会再见面。
于十三很好。
可是…李书凝身边，不需要什么好不好的。
她不需要什么好伴侣，她需要的…是很好的合作伙伴，是听话的狗，锋利的刃，为她所用的鹰犬爪牙。
她不需要…别人的喜欢。
更何况…谁知道于十三这样的人…到底会不会喜欢？
曾经随口应下的事情…结果到了现在，倒是被履行了。
说实话，李书凝的心绪有些复杂。
不过跟着于十三骑马跑了一阵，李书凝倒是不免挑了挑眉：“你不会是要带我去…金沙楼吧？”
她这话一出，于十三不由得怔了怔：“…你怎么知道？”
他这么问，李书凝没回答，只是抬眸看着他。
于十三很快便反应过来：“是了…金沙楼的金媚娘是如意的人…那你自然认识…好吧，是我想多了。”
既然这样…
于十三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询问了李书凝：“那美人儿你的意思是…？”
“我能有什么意思？”
李书凝觉得他这样有些好笑：“你自己要带我去的…怎么，你不会觉得…我去过，就不想去了吧？”
于十三：“…”
说实话，他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但照美人儿这个说法…
于十三笑了笑：“那好，我们去吧。”
两人继续向金沙楼奔去。
金沙楼作为安国最大的情报交易组织，明面上又是风月场，无疑是一个真真切切的销金窟。
在其中，一应娱乐应有尽有。
不管是赌场，乐场还是其他什么，金沙楼都不缺。
不过作为销金窟，金沙楼并不设在各大都城内，更多都位于城郊。
虽然说并不是特别方便…但无疑，更能够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
而这些年来，在琳琅…也就是金媚娘的打理下，金沙楼愈发繁荣，甚至已经隐隐超过了梧国最初设立的阎罗殿——也就是在宁远舟领导六道堂时设立的情报组织。
总之，金沙楼的名气，无疑极盛。
两人进门时，肉眼可见全是人影。
于十三挡着李书凝，带着她往里面走。
只是人太多，走着走着，他像是无意一般，伸出手牵住了她，而后带着她继续往里面走。
李书凝瞥了他一眼，眉眼间闪过玩味，却只是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于十三便只当她是默认。
不说话，可不就是默认么？
于十三不由自主弯了弯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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