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北景【01】

“如您所见,”帕洛斯殷勤地帮卡米尔取下行李箱，意外地发现看起来厚实的牛皮箱子的分量其实并不沉重，“恐怕从今往后就要长期寓居于此了。”稍微一晃荡，皮箱内甚至还有空荡的回响，帕洛斯笑容不改，内心则暗暗品评，眼前这位面容沉静的少年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光鲜入时。

“多谢。”卡米尔坚持自己提着箱子。回头看去，自己乘坐的那班铁皮火车正喷出一波蒸汽，月台上站长吹起哨笛，示意火车即将启程离站，沿着铁轨去往地图上所标注的下一个未知所在。车站里人并不多，也难怪这位前来接引的男仆并没有费多少力气就认出了身材并不算显眼的自己。

因为在服丧的缘故，卡米尔由头至踵一身黑色，在正装的衬托下，少年原本就不算出挑的身形就显得更加瘦小了；似乎是长途奔波，风尘覆面，即使因为礼节而强撑也无法掩盖眉宇间的疲态。帕洛斯雇了新式的四轮马车，车厢内特意配备了软垫，卡米尔上了车，再也忍不住侵袭而来的倦意，沉沉睡去。

帕洛斯不动声色，内心则已经反复把眼前这个还未长成的孩子与自已的东家来回比了个遍。雷狮与卡米尔同一族，那个谱系庞大错综复杂的家族一向以高傲与霸道著称，但雷狮身上却毫无旧贵族的保守气质，反而自己拿定了主意，脱离家族到北方来做纺织生意。北方阴冷的天空一下座座烟囱拔地而起，雷狮这位眼光锐利的青年也挖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对于这位在本家受尽白眼的私生子，倒算是个合适的去处。

马车在这座工业城填所特有有的街道上行驶，新建的路面平直宽阔，卡米尔从浅眠中醒来，听到啼铁叩击地面发出节奏分明的哒哒声。城镇的中央大街自无法与雍容的首都比肩，但与卡米尔生母先前所居住的南方村庄相较，已经算得上热闹了，穿着长裙的淑女戴丝绸手套，绅士们衣冠整齐，在时装店和珠宝铺进进出出。车夫拉扯缰绳大声吆喝，马车转入岔路，最后在一条上行的坡道台阶前停下来。

“老大的意思是想先看看你，”帕洛斯从车夫手里接过箱子，付了小费，又转过来要帮卡米尔整理外套下摆，“他最近整天都在工厂里监工，处理订单……这个你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