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蓝曦臣不再在意他了

等蓝思追和蓝景仪走开一段距离，蓝忘机才转身到结界里，推了门进去龙胆小筑。

蓝曦臣坐在凉亭里看书，一手撑着栏杆，歪着头倚在亭柱上，双腿交叠放在长椅上，闲散舒适，却是个与雅正无甚相干的动作。

从前的蓝曦臣处处雅正，礼仪风度无可指摘，蓝忘机哪里见过自家兄长这般姿态，不过自从搬进龙胆小筑，或者说从死亡那一刻起，他就变得与从前很是不同了。

蓝忘机立在原地忽然想，若是兄长不生在姑苏蓝氏，或是不曾做宗主，该是什么样子？随性洒脱、风流潇洒还是淡泊沉静、书卷儒雅，抑或是赤诚热烈、心志远大？

他想不到，遂迈步进去，直到晚膳摆在桌上，蓝曦臣也没抬眸一瞥。

蓝涣——蓝曦臣你该知道，我现在是不必用这些饭食的。

蓝忘机当然知道，白玉簪只需浇点水、晒晒太阳便好，可若是不如此的话，他又有什么理由来见蓝曦臣呢？

蓝曦臣已经有十年没有主动到居所去寻过他了啊。

……

发现这件事的时候，还是蓝忘机受罚刚伤愈的第二年，他某次夜猎除祟归来，正是冬日里，蓝思追得了风寒，烧得有些厉害，昏迷了一整个日夜，断断续续反反复复怎么也不好，因着这个，再加上问灵无果，他在云深不知处从初冬到年节两个多月都不曾再出去夜猎。

在那两个多月中，除了他到寒室交接事宜和偶然遇见，他一面也不曾见过蓝曦臣。

他告诉自己，是因为族内事务繁忙，兄长才抽不出时间来见他。

蓝曦臣依旧亲自过问他的事情，却不是通过他，而是询问与他一起夜猎的弟子，也依旧替他准备夜猎的事物，然后让别人转交给他……在外人看来，他们依旧是亲密无间的世家美谈，似乎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如果他没有体会过蓝曦臣事无巨细亲自过问他所有事情的感觉，如果他没有在夜猎时拿着蓝曦臣给他打理好的东西由蓝曦臣亲自将他送出云深不知处过，如果他不曾见过因为他回来得迟了蓝曦臣点着一盏孤灯彻夜未眠……他便不会因此而恐慌难过。

可他说服不了自己，他知道不是那样的，他害怕蓝曦臣不再在意他了。

于是在再次夜猎时，他装作大意让邪祟伤到，然后点了一个修习医术的门生去回信，他知道，修习医术的大多更加谨小慎微，尤其他的身份，会让那个门生夸大他的伤情。

传信是在辰时末，午时方至，还在金鳞台谈事的蓝曦臣便到了，仔细算过时间，蓝曦臣是在收到消息时就立即出发，又以最快的速度御剑过来，途中连休息片刻都不曾。

蓝曦臣形容稍乱，一来便在蓝忘机周身上下左右检查一遍。

蓝涣——蓝曦臣阿湛，你现下如何？伤在何处？

蓝曦臣的关怀和急切太过真实，让蓝忘机禁不住怀疑是自己想得太多，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有门生替他答了。

门生含光君伤在胸口，约莫离心脏一寸左右的位置。

蓝涣——蓝曦臣伤在胸口？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