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江澄在黄沙中赶路，季月佩里传来薛洋欠揍的声音，“江澄，怎么就单单带着我们啊？是不是舍不得小爷？”

江澄一面要防护扑面的黄沙，一面注意锁链指示的方向，听见这话，冷哼一声回应道：“我是怕天道示意的事情跟那些流离在规则之外的亡魂有关，可能会用到季月佩，不然怎么还会把你这个呱噪的留在身边。”

薛洋愤怒地骂骂咧咧。

江澄：“记得季月佩是能拆开的，早知道就把你留在那里了，烦人精。”

“江澄！你这个说话不算数的家伙，再诋毁小爷一句试试，我……”

“好了，别打扰江澄了，外面情况未知，万一出什么意外怎么办？”聂明玦打断薛洋。

“就你知道啊，江澄现在的实力会怕危险？”虽然反驳着，但薛洋的声音减轻了几分。

江澄勾起嘴角，手腕扭动，驱使周围的风作为助力，加快了速度。

漫天黄沙中，一人几魂“聊着天”，倒是别有一番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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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规则链条的指示，江澄来到了一个小沙丘上，感受到规则链条动静消失，江澄知道，所指示的事情就在附近。

按照前进的方向和距离，金光瑶大概估测出了所处的位置，“阿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附近就是西北境内最大的城池，漠城所在地。虽然时常有风沙，但不至于这么猛烈。”

江澄看着面前昏黄不见天日的场面，神情凝重，他当然知道漠城，为了江家的生意以前也来过这里。

漠城既然能成为西北最大最繁华的城池，自然气候相对宜人，毗邻绿洲和河流，一年到头见到风沙的次数屈指可数。眼前这般黄沙漫天的景象，太不合理。

而且……江澄摸了摸胸口，半神之体可以容纳世间任何力量，也包括怨气，所以他之前帮金凌引出怨气后可以直接收入体内。但现在这个环境，却让他感觉到一股强烈的不适，胸口憋闷，这不是什么力量所导致的，而是对天地规则的破坏、对天道的挑衅，通过规则链条被他所感受到，产生愤怒、厌烦和躁动。

江澄压下胸口处涌上的烦躁之感，眼前要做的是解决这遮天的风沙。

江澄停下之时，就在周身设下了结界，他一手虚握，一掌平摊，做出敲扇的动作，一把流光溢彩的青色折扇出现在手心。江澄的九件武器之一——吟风扇。

撤下结界的那一刻，展开折扇，握在掌心，江澄轻巧地旋转了一圈，吟风扇青色的流光随之形成一个光圈，光圈化作一阵青色的微风，不断旋转，越来越大，越来越快，形成小型的龙卷风，将江澄围在中央。

下一刻，江澄身形微动，瞬移到了风卷外，吟风轻轻一扇，这股小龙卷风就快速向沙丘下的风沙移去，一边移动一边吸纳周围的狂风。

伴随着龙卷风的越来越大，附近百里的风沙都被容纳其中，漠城的城墙已经模糊可见。

差不多了，江澄想着，手臂微动，上下左右两个方向又各挥出一扇，十字形的青色风刃快速飞向龙卷风，风是无形的，但这两股风刃是由江澄自己的力量构成的，如同刀切豆腐般，将那股龙卷风斩断。

黄沙失去了旋转动力，慢慢地落归地面，待到黄沙尽数平息，眼前的沙漠之海从之前的波涛汹涌转为风平浪静。

“厉害啊，江澄！等我复活了，你的这把扇子借我看看呗？”薛洋出言调侃，语气里是遮掩不住的敬佩和叹服。

江澄却没有再回应他，他看着漠城的天空，脸色难看极了。

季月佩内，四魂自然能看到外面的景象，薛洋见没人理自己，察觉到了什么，顺着方向看过去，“我去！什么鬼东西！”

漠城的上空，漆黑浓郁的怨气居然成型，化作一把巨锤，重重地一下一下砸向城内。

不同于四魂听到的寂静，江澄耳边是无数的哀鸣和哭嚎，比当初在乱葬岗上听到的百鬼哭嚎的声音还要凄厉。江澄脸色煞白，他猜出了这把巨锤在砸击什么了……

江澄几个跳跃，就上了城墙，城内景象一览无余。所有的房屋化作废墟，除了四面城墙，漠城内再无任何一处超过五米，建筑被破坏地彻彻底底。城池东面，大堆大堆的魂元堆积着，被巨锤一下一下不断击打，直至碎成细沙状，然后流向北面的大坑中。

大坑周围，成群的妖物聚集着，舔舐着这些魂元碎片。妖物之中，那天所见的女子坐在一边，不断舀起坑内的金色魂元沙，通过漏斗装进一个圆形容器中，然后捏合容器，把这种重新成型的魂元塞进旁边趴伏着的怨兽心口处……

这是要创造新的魂元，新的体系，彻底天地规则背道而驰啊！

江澄迅速看清了城内的状况，眼睛充红，气得浑身发抖。唤出四把飞刀，扔向巨锤，同时长枪握在手，跳下城墙，御风冲到女子，不，这也是个妖物！

江澄冲到女妖面前，长枪横扫，把周围的怨兽、妖物尽数焚烧。

收敛力量，长枪插进女妖肩头，江澄怒喝：“说，谁让你们这么做的？”世界规则制约下的本界妖族，怎么可能知晓魂元，怎么可能如此使用怨气，哪怕这个世界在崩溃，这种事情，这种事情也是不可能发生的！必须问出幕后的指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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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妖原本机械地做着自己的工作，那些魂元的哀嚎和身边妖物同类兴奋地进食声，让她很难察觉到城外的动静。

前些天被江澄箭矢重伤，捡回一条命后，她不敢再亲自追杀那群人类，就赶回驻地，休息养伤，派出了另一队怨兽去追赶，还让几只实力大增的妖族同伴一起随行。原本打算追回那群人类，挑选一批作为俘虏，剩下的就全部杀了，魂魄扔进巨锤下，修士的魂魄肯定比普通人强，这也算她将功补过，然后再向王请罪。

可不曾料到，这个男人居然直接追到了他们的老巢！他怎么可能越过那层层的怨气，更别提城外的狂风漫沙，没有定风珠，肯定会被狂风卷走的啊！

肩头的疼痛让女妖回了神，看着面前杀气凌然的男人，她内心不由得漫上一阵阵的恐惧……这种实力，这种实力，他肯定不是人！人类修士不可能这么强大，王说了，他是世间最强者，人类最高只能到金丹修为！等到它们妖族都吞食了特殊处理过的人类的魂魄后，它们就能成为天地间的主宰种族，再也不会被追杀的四处逃窜……

思及此，女妖眼中划过一抹决然，即使能感受到长枪上恐怖的力量，她也必须狠下心！

江澄看着女妖脸上的绝望，心里觉得不对，就要拔出烈晓枪。女妖见状，猛地一扑，把自己的脖颈送到枪尖上，察觉到江澄加大的收势，女妖用尽全身力气握住枪尖，然后撞了上去。

江澄看着女妖身子软软的滑落在地，眉头紧皱。女妖“嗬嗬”地喘着气，指尖沾血，在自己眼角画出一抹妖异弧度，然后冲着江澄挑衅一笑，下一秒，断了气。

女妖玲珑有致的人类躯体化作原型，是一条金色的蟒蛇。

感受到江澄浑身冰冷的气势，季月佩内的四个人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们还没看懂眼前的状况，也不太清楚江澄的愤怒。

江澄突然冷笑一声，“以为这样就能逃了吗？”

他伸手，直接出蟒蛇身上拽出了女妖的魂魄，不顾女妖震惊恐惧的眼神，就把它塞进了腰间的季月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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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轩原本在犹豫斟酌怎么开口劝解询问，下一秒就看到头顶落下一片阴影。

蛇妖的魂魄还是一条金色的大蟒蛇，现在被直接扔进季月佩其中一片玉佩里，好巧不巧正是金子轩待的那一片，尾巴甚至甩到了金子轩的小腿。

金子轩吓得大叫了一声，看清情况后，气得刚要骂江澄几句，就突然感觉眼前一花，他们四个魂魄被移到了一起，并且江澄封闭了他们对玉佩外界的感知。

金子轩看着面前憋笑的两人，薛洋自然笑得毫不遮掩，听着刺耳极了。

他们肯定猜到情况了，金子轩臭着一张脸，找了个角落气呼呼地坐下，神情嫌弃地看着小腿处的衣物，思考着要不要把这块衣料直接割掉……那万一之后没有换衣服的机会，他岂不是要穿着小腿漏风的衣服去见阿凌和百家？还是，要当着这三个人的面换衣服？

江澄自然不知道金子轩的纠结，他刚刚都没关心蛇妖魂魄扔进了哪片玉佩。

领头的处理完了，挥动着长枪，控制着飞刀，江澄没几下就把剩下的妖物和怨兽尽数消灭了。

不去看满地的烧焦痕迹，江澄伸手接住飞回来的四把飞刀，然后收起武器，往魂元堆积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