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魏无羡臭着脸去找蓝忘机的时候，旁边的蓝思追和蓝景仪都被他身上的不爽气息吓得不敢说话。

自从五年前魏无羡恢复，离开蓝家后，他跟蓝忘机就一直是能避则避的状态。

蓝忘机用了一年的时间想通，开始接手家族事务，帮助兄长减轻负担，逐渐代表蓝家出席各个场合，而魏无羡则是待在云梦兰陵两地，暗中保护两家弟子，同时一直努力表现，想回到江家。

两人碰到的机会很少，即使碰巧遇见了，也是表面礼仪做到位，不多说一句话。

蓝忘机一直记得魏无羡站在云深山脚要离开时，自己去试图挽留，对方说的话。

“蓝湛，含光君，你说心悦我，可你并不了解我，否则也不会那么纵容之前的莫玄羽。我少年时期表现出来的跳脱和潇洒，使你误会了我的性格，我没有那么无畏，没有那么正义，我做过很多错事，也害怕很多事，最怕自己没有家。莲花坞就是我的家，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想回去的。”

“我很感谢你对我的情意，可我觉得那并不真实，你爱的只是想象中的我，是最表面的魏无羡，我的私欲、恶念、任性、自大、愚蠢、疯狂、偏执，都能被你有选择的忽视。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但蓝湛，你这不是喜欢，真正的喜欢是能够一起携手变好的，是不会伤害到别人的。可你看看，献舍归来的那个魏婴，没有了家，没有了兄弟，你也失去了作为蓝家君子的本心，以一己偏见对待江澄。想想我们做的那些事，你心里真的觉得合适吗？”

“我要走了，我要回家去了，若无必要，以后我们无须再见了。我感谢你的情意和这三年的照顾，但是，我也痛恨你的偏见和霸道。”

魏无羡离开了云深，蓝忘机浑浑噩噩地闭了关，直到蓝启仁独立支撑蓝氏病重倒下，才猛然打醒了两个侄子，结束了他们的闭关。

在繁重的宗务中，在一次次清谈会的虚情假意中，蓝湛体会到了兄长的辛苦，也回忆起了江澄一人一家十几年的强大。原来以前的他，真的被保护得太好，走出兄长和蓝家营造的保护罩，蓝忘机才真正开始学习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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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羡冷着脸，示意蓝忘机跟自己走。

蓝忘机看了一眼方向，是江澄刚刚出去的地方，想来是有事情商议，于是交代了两句，跟着魏无羡离开。

到了罩子面前，魏无羡极其嫌弃地捏起蓝忘机一根手指，蓝忘机甩开他，皱眉问道：“作甚？”

这么些年，他早就明白自己当初做的蠢事了，对魏无羡的滤镜也在一次次的遇见中，烂了个稀碎。

魏无羡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愿意碰你，不然你试试自己能出去吗？”语气不爽至极。

蓝忘机伸手，发现接触到罩子后无法前进，看了看满脸厌烦的魏无羡，只能妥协伸出自己的小指。

两人小指相触，迈步走出两仪罩，一出罩子，就迅速分开，保持距离。

魏无羡甩甩手，又使劲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乐颠颠地朝前方的江澄跑去，“阿澄，我来了！”

蓝忘机无语地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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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近，就听到金凌大声的反对，“不行，我不同意！”

魏无羡凑过去，看到金凌焦急气愤的神情，旁边的江望也是一脸不赞同，江澄站在两人对面，很是无奈。

魏无羡察觉到什么，问道：“什么事啊，阿凌你这么激动？”

金凌：“舅舅要跟我们分开，自己去大漠深处，我绝对不同意！”他如今跟江澄一般高，态度坚定地跟舅舅对视，半点也不想让步。

魏无羡大惊，“阿澄，你去那里做什么？太危险了，有什么事我们商量商量再说，你不能一个人去冒险。”

后面跟过来的蓝忘机沉默地站在一边，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插手这几人的事。

江澄叹了口气，同样不肯让步：“阿凌，阿望，我必须去。”眼见面前的人又要激动，江澄伸手示意，“你们先别反对，且不说我如今实力，根本没人可以伤到我，安全问题不用考虑。而且，就算我想走，也走不了啊……”

魏无羡急切道:“怎么走不了？”

江澄在他们眼前一挥，一股清凉之感在双眼流动，几人再睁眼时，就看到了江澄身上缠绕、转动、融合的锁链，四肢上的锁链末端笔直地指向北方。

“这，这是什么？舅舅！”金凌慌乱地就要扑上来。

江澄伸手抵住他，安慰道：“没事没事，先别乱想，我跟你们解释。”

金凌努力压下心里的震惊和担忧，抓住江澄的手不敢放开。

江澄手指微勾，几人眼上的清凉感消失，定睛一看，江澄一切如常，身上也没有什么锁链。

江澄安抚地拍了拍外甥的手，开口解释规则锁链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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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现在必须去北方看看，如果不是重要事项，天道不会指引我去的。”

“可是，可是……”金凌还是不放心，却又不知道怎么阻止。

江望看过来：“那么，师父要去多久？大概几日回来？”

江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以我如今的身份，不会受到伤害的，你们不要担心。”

江望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好的，师父，我明白了。我们会尽快赶路回去，保护好自己，然后安心等您回来的。”

江澄看着他稳重的样子，内心感到安慰和温暖，转头轻声问金凌：“那阿凌呢？可以回去等我吗？”

金凌慢慢松开了抓着江澄的手，感受到对方的关心、肯定的目光，咬牙，点点头。

一旁的魏无羡一开始虽然激动，但在江澄说出原因后，很快也冷静了下来，明白了江澄的决心，自己跟去也只会拖后腿，那就照顾好后方，“那么，阿澄，你喊我们出来，还有其它事吧？”

他瞥了一眼蓝忘机，如果只是要离开，没必要让自己叫个蓝家人过来。

江澄看过来，跟蓝忘机点头示意了一下，蓝忘机虽然惊讶，但也微微回了个礼。

“你们回去至少还要半个月，以防那些怨兽再来袭击，我想给你们几件武器防身。”

金凌想拒绝，说自己有武器，但想想之前面对怨兽的惨样，和江澄如今的实力，便打消了心里的反对。

江澄双手在空中合拢，再打开时，一朵妖异美丽的红莲漂浮在空中。

江澄拉过金凌的手，指甲一划，分别在自己食指和金凌手背上划出一道口子，伤口相贴，血液相融，然后江澄摘下一片红莲花瓣，放置在金凌手背伤口处。

花瓣吸收了血液，一点一点融进了金凌的血肉中，在他手背上形成一片红莲印记。

江澄满意地点点头：“好了，你试一试。精神集中，感受花瓣的存在。”

金凌闭眼照做，然后手中一沉，一把紫色的鞭子出现在手里，“舅舅，这是……紫电？”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紫电还在啊。

江澄笑着解释：“此鞭名为紫炎，是我照着紫电的样子做出来的，所以相似。它具有电、火双属性，不过以你现在的修为，甩动五鞭就是极限了。”

江澄一说，金凌想要挥两下的心情瞬间没了，捧着紫炎好奇谨慎地看来看去。

江澄又按照刚刚的方式，把八苦剑给了江望，八苦剑的外形也跟三毒极为相似。

江澄：“因为阿凌会用鞭，所以我把剑予你，同样的，注意使用程度，过度使用的话，会在抽干你的灵力后，开始消耗精气。你们一定要配合使用，用最小的消耗击退邪祟，剩下的等我回来再说。”

江望有些失落：“师父，是我们的修为太低了，帮不上你什么忙。”

江澄摸摸弟子的头：“都说了，是因为这个世界天道规则残缺，你们的修为才只能达到金丹境界。之后规则补全了，灵脉恢复，元婴、出窍、分神，甚至飞升成仙都是大有可能的。现在先打好基础，嗯？”

江望抱紧怀里的八苦，郑重地点点头。

江澄笑了笑，摘下两片花瓣，走到魏无羡和蓝忘机面前：“还能给你们用的武器，只有弓了，顺便，两仪罩也先交给你们，路上方便防御。那么，我记得两位箭艺都不错，谁来拿这最后一件攻击武器呢？”

魏无羡和蓝忘机对视了一眼，他迅速伸出了手，“阿澄，我来吧。蓝二公子的性子，更适合保护防御。”

见蓝忘机没有反对，江澄便把挽月弓交给了魏无羡。魏无羡摸着手背上的印记，美滋滋的。

突然，金凌伸出个头，“舅舅，我更喜欢这把弓诶……”

江澄正在给蓝忘机融合花瓣，听此便答道：“那等我回来收回武器后，就把挽月再交给你。”

他低头看着花瓣融进蓝忘机手背，说道：“两仪罩属于防御器具，只有在放出收起时会消耗你少量灵力，维持时不会消耗，所以你不要频繁的收起放出，就不会有问题。”

蓝忘机点点头，然后意识到对方低头，怕江澄没看到，开口道：“我记下了，多谢江……公子。”

江澄 “嗯”了一声，看着花瓣结束融合，起来伸了个懒腰：“这些武器给你们只是权宜之策，它们太过强大，用多了对你们也是损害。等到天道修复，修为能够突破，我会把合适的炼器之法，交给仙门。”

他伸手从手镯里拿出来十几本册子：“这些是最基本的，先带回去看看吧。如果能找到合适的材料和人选，可以试着冶炼起来。”

江望伸手接过了册子，收进了乾坤袋。

“那么，我就走啦？”江澄凑近，问两个晚辈。

金凌红着眼伸出胳膊，江澄笑着抱了抱他，然后把江望也搂了过来，“不要担心，我很快就回来。你们在边城准备给我接风，好不好？”

两个晚辈在江澄怀里重重点头，江澄又紧了紧双臂，然后放开他们，“好了，快回去，别看着我走，再哭鼻子怎么办。”

金凌嘟囔着“才不会呢”，然后被江望拉着跑进了两仪罩。看着两个人迅速消失的身影，江澄还来不及感慨，就被魏无羡抱进怀里，魏无羡在他耳边嘱咐，“阿澄，我也等着给你接风，你不要让我们等太久啊……”

江澄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回应。

魏无羡放开江澄，笑着说：“师兄看着你走，没问题吧？我可不会像小孩子一样哭鼻子……”

江澄看着他眼里明显的不舍、担忧和关心，点点头同意，跟蓝忘机示意后，转身足尖一点，就消失在了两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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