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皇后是不是把桥拆得太早了，太子这还没有继位呢！”石林杰心中不忿。

石阁老磨搓着茶碗，“她应该是准备重新抱紧皇帝的大腿了！”毕竟，今天下午在云麓阁，只有帝后二人密谈，说不定他们已经达成了什么交易或者共识。

“皇位是谁的，皇帝也不一定说了算！”石林杰眯起眼睛，带着一丝狠辣和算计，“也许，这盛安的将来可能会改姓石了呢？”

石阁老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小桌，发出低低的笑声，“也不是不行啊！”

……

青屏出嫁的前一天，青屏的阿弟青书来云府谢恩。

青屏姐弟原本并不是定京城人士，十六年前，她们老家发了大水，爹妈只来得及将两个孩子放进大木盆送出去，两人双双送了命，那一年，自己也才四岁的青屏背着刚满岁的弟弟，跟着逃荒的队伍，靠弯路乞讨，走了大半年，最后晕倒在云府门前。

哦，那时的云府还是星城的云府，老太爷还没有返回定京城……

云许氏见两个孩子可怜，就带进了府，问她叫什么名字，乡下孩子没见过世面，怯生生的说自己叫二丫，弟弟还没有名字。

云许氏找了良医为他们治病，知道两个孩子已经无家可归就问她是不是愿意留下来当小姐的丫鬟。

那时，二丫只想着不被饿死，云府那么大，夫人那么温柔，她还有什么不愿意的？但是，她又想啊，她是能干活能做事，夫人愿意赏口饭吃？那小弟呢？那么小的一个孩子，除了吃就知道哭了，夫人能收留他吗？

云许氏那么善解人意问会不知道孩子的顾虑？就说：你弟弟呢还太小了，不能干活，府里还得照顾着他，所以啊，弟弟自食其力前，府里先不能给你月银，这样你也愿意吗？

这还不愿意？吃饱饭，弟弟有人带，再弟弟大了自己还能有月银？这样的好事放在几天前可是连想都不敢想的啊！

云许氏觉得二丫也不算个正经名字，重新给她取名「青屏」，弟弟叫「青书」，因为那是太小，记不得姓氏，许她二人跟着一起姓云。

青屏姐弟觉得自己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儿就是当初晕倒在了云府门前，云许氏见青书还算聪敏，让他做了几年大少爷的书童，大少爷又发现他善术数，便安排他进了云家的铺子，虽然青书今年才十八，可是，已经是云府最大粮铺的管事了。

如今，青屏在府内寻得好姻缘，青书自然要来谢恩，连带自己那一份一起谢。

云许氏笑得端庄且真诚，把青屏的契书交给青书，“这是大小姐给你姐的嫁妆。”

“我听说，你也给你姐存了不少，是个有心的孩子，当年，你姐背着你，脚底磨得都见骨头了，也没舍得丢弃，你确实该好好疼她、敬她。”

青书又给云许氏鞠躬，“青书省得的！”

“你姐姐明日出嫁，今儿你就留在府上吧，明儿正好从云府送嫁吧！哦，还有正好，她的嫁妆你就自己点了，这点事儿，你会做得很好的哦？”

青书点头回话，“青书可以的！”

云许氏轻描淡写说的这点事儿，青书一看，也有四大箱，八小箱，这嫁妆，都赶上小官小吏嫁官小姐了。

这些嫁妆里除了一大一小两箱是自己备的，一个箱子是姐姐自己存的，余下的都是小姐和夫人添置的。

青书一边清点，一边记录，脑海里也记着一本账，夫人小姐的恩情，他们姐弟这一世怕是无以为报了。

天黑了，青屏要好的几个姐妹都挤在她的小屋里，叽叽喳喳说笑。

“青屏姐姐明日就要搬出府了吗？”蓝姝问，“听说，夫人把姐姐的契书都给青书了，那姐姐今后还回来伺候小姐吗？”

“怎么不回来？”青屏认真到，“云府的恩情，我就是做牛做马一辈子也还不清的，何况，大良哥不也还是要回云府做工的吗？”

“是啊，大良哥是家生子，老爷可看重了！”白鹭接着话头。

蓝姝露出羡慕的表情，“姐姐真是好福气，大良哥是老爷最看中的，贵叔又是跟了老太爷一辈子的老管家了。最重要的啊，是大良哥真疼你。”

“诶？大良哥怎么疼姐姐了？你快说说，叫我们也知道知道……”白鹭问。

“每次大良哥出府办事都给青屏姐姐带各种好吃的，什么糖炒栗子啦、冰糖葫芦啦、桂花糕啦……”蓝姝咽了咽口水，仿佛刚刚说的吃食就在跟前一般，“还有还有，大良哥还经常夜里偷偷的来……”

“够了够了……”青屏羞红了脸捂住白鹭口没遮拦的小嘴，“你胡说什么，大良哥哪有经常夜里来？”

“哦～也就是说大良哥夜里真的来过？”白鹭帮着蓝姝掰开她的手，一脸坏笑，“快从实招来，大良哥夜探姐姐闺房，你们有没有做什么羞羞的事？”

“你个死丫头，害不害臊啊你，胆子也忒大了！”青屏佯装生气的拍了一下她的背，“再说了，我们～能做什么羞羞的事儿？”脸却跟一旁的盖头一般红了。

“呦～姐姐害羞了，你们肯定有！”白鹭越说越起劲，“牵小手了？”她试探的问。

青屏不作声，捂着脸不看她们。

“亲嘴了？”白鹭又试探。

青屏羞得连头不敢抬。

“哎呀，你们该不是已经……”白鹭惊讶得从凳子上一跃而起。

“没有没有……你胡说什么呢？”青屏又羞又恼，“死丫头，尽编排我，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就已经追着满屋子跑了。

几个姑娘在屋子里嬉笑着追逐打闹，笑声传遍了整个院子。

“青屏姐姐，你看谁来了？”紫菱推开门，身后出现领着的不是云褰裳是谁？

姑娘们都停了下来，赶紧迎了她进门，“小姐，刚刚太疯了，屋里有点乱，您别见怪。”青屏有点不好意思，她的屋子大部分时间都是干又整洁净的，今天晚上就实在是有点尴尬了……

“玩什么这么开心？我在绣楼都能听到你们的笑声。”云褰裳满不在意到，其实这话有点夸张，绣楼跟紫菱她们的下人房隔着一整小半个云府呢，莫说是笑声，就是来了个戏班子，声音也是传不过去的。

“在说大良哥夜探青屏姐姐闺房的事儿……”白鹭抢先回答。

夜探闺房？云褰裳怎么觉得这个词语好像跟她有什么关系？但是具体怎么个关系，她现又好像说不清楚……

“死丫头，小姐面前你还敢胡说，看我不剥了你的皮？”青屏顿时又羞恼起来。

“小姐，救我！”白鹭躲到云褰裳身后。

几个人围着云褰裳绕起了圈。

云褰裳看着眼前的景象，真好！

……

天亮了，白鹭和蓝姝帮青屏化好新娘妆。

“姐姐，这里是妹妹们为你准备的添妆。”白鹭塞了一个小盒子在她手中，“比起夫人小姐给你的嫁妆，这点东西微不足道，但是，也是我们的心意！”

青屏眼眶变得晶莹，说不出话来。

“这大喜的日子，你可千万别哭。”蓝姝抱了抱她，“一会儿再给妆哭花了就不好看了！”

青屏深呼吸几次，“好——谢谢妹妹们了！”

外面锣鼓鞭炮声热闹非凡，白鹭帮青屏盖上盖头，青书就进来了。

他握着自家姐姐的手，“姐姐，我来送你出府！”

蹲在青屏身前，青屏“诶”了一声，伏在他背上，“阿弟，谢谢你！”谢谢你与我相依为命，成为我的依靠。

青书背起自家姐姐，缓步朝外走去。

大良身着新郎官喜服，胸前别着大朵红花，喜笑颜开的站在门口。

“姐夫！”青书在他跟前停步，“今日起，我就把姐姐交给你了，请你一定好好待她，青书感激不尽！倘若有一日，你不欢喜她了，也不要伤害她，把她送回来，她还有弟弟，我会照顾她一生！”

大良从他背上接过青屏放进花轿，认认真真跟小舅子承诺，“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我读书不多，不会说好听的话，但是，青屏是我自己挑的媳妇儿，我指定爱她疼她胜过爱我自己。”

云褰裳也站在府门口看着这温馨的画面，“去吧，别误了吉时！”

青书、白鹭和蓝姝作为娘家人，跟着迎亲的云家大部分府丁众人一同出发去了大良家。

云许氏发了话，今日除了贴身伺候的必要当值人员和暗卫，其余人等都可以去参加婚宴。

云褰裳是想让紫菱也去热闹热闹的，可是紫菱不太放心云褰裳身边没有一个近身伺候的人，所以找了借口就拒绝了，新郎新娘也是能理解的。

事实证明，紫菱的决定很明智，因为，傍晚的时候，云褰裳开始腹痛。

云褰裳算了算日子，应该是来月信了。杨先生已经说过，这几日可能比较难熬，她也便有了些准备，心理的、生理的。

她觉得，忍忍就能过去的，应该用不上杨先生的药。

可是，她可能低估了这疼痛，或者说高估了自己，两个时辰后，她已经疼得蜷缩在床榻上，汗流浃背。

紫菱惊慌的又是帮她擦汗又是给她找药，“怎么办？小姐，我去请府医吧？”

“不……不要……”如果杨先生都没有办法的话，其他的大夫应该也不会有了。

如果没有解决的办法，又何必让更多的人为自己担心呢？

云褰裳紧紧的拽着身下的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