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想,遽然之间,乌氏就瘫软在卫存的怀里,昏睡了过去。卫存把她搬到山怪身边,复又坐下道:“乌氏对我情深义重,我自然是知道的,可你知道,男女之事,又有谁说得准呢?我虽对她有所依恋,却也不能真心对她一人,在我的心里还藏着另一个人。两个人之中我更爱哪一个,我也说不上来,哈哈,”他突然诡诘地笑了一下道,“说什么情啊爱啊,真是可笑,男女之间除了裤裆里的那点事儿还有什么呢?乌氏贪恋我的正是我贪恋另一个人的。说什么‘人伦之本,始于夫妇’的大道理,谁信呢?‘吾未见好德者如好色者也’,好色才是人之本性,鬼怪也不例外。我现在就把那个人召出来,你见了后一定也会为她的美色所动,像你这样的有德君子估计也无法把持得住吧,你愿意见见这个人吗?”
“拭目以待,我正想见见她。”许彦说出这句话时,心里正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他对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惊讶之余竟又夹杂了捅破窗户纸般窥私的黠邪。
动作还是那个动作,只不过实施者换成了美男子。如他所言,从他口中出来的女子确实艳丽非常,弱质流惠,细柳扶风,年约十七八岁。在卫存的怀里,她温存的样子比乌氏更胜百倍。而卫存呢?对她确实也比对乌氏温柔了许多,但二人是不是均在逢场作戏就不知道了。细想起来,人类的婚姻也许都是一纸婚约下的逢场作戏吧。许彦所怕他妻子的,正是她那早已经凋零的家世。妻子所能够容忍许彦的地方,除了对他还有所期许外还有什么呢?能够让双方不计成本付出的,诚如卫存所言,估计也就只剩下那点床第之欢了。这样想着,许彦对卫存生出了深深的艳羡之情,艳羡之中又分别多了点锥刺般的嫉妒,因而,在两人狎昵的同时,许彦所紧紧盯着的,正是卫存转过头去所留给自己的后颈。可巧的是,当美人的纤手刚刚爬上那颀长的脖子时,乌氏却翻身动了几下。
卫存立马警醒道:“坏了,乌氏要醒了。”一边说着一边把美人吞在口中,把乌氏重新抱起,放在自己的怀中,假模假样地坐在许彦的对面与他对弈。不多时,乌氏就从昏睡中悠悠醒来,“我这是怎么了?怎么睡着了?”她问卫存。
“许是你太困了,亲爱的。”卫存答。
话音未落,一直躺在一边的山怪吭吭地咳了几声。
“不好,他要醒了。”乌氏吓得面容失色,连忙起身把卫存吞在口中,把山怪搬到凳子上,随即用手轻轻地在桌上一点,桌子上又恢复了残羹冷炙的样子。而她呢?则乖乖地退到她的位子上,垂头不语。若不是许彦还有所清醒,一定会觉得刚才他所经历的只不过是一场梦境呢。
“还真是闹笑话,”醒来后的山怪说,“我爱喝酒,可一喝就醉,一醉就会昏睡过去,哈哈,”他对着许彦道,“人生得意须尽欢,今天得识许君,山人亦三生有幸矣。来,”他看了看已西斜的太阳道,“喝了这杯,我们就此别过。”说完便一饮而尽,随即把站在一旁的乌氏吞在口中。
许彦也一仰脖,把酒重重地喝了下去。
临别之时,山怪拎起许彦的鹅笼道:“无以为别,许君的这笼鹅就送给我吧!”
鹅没卖出去,现在又要丢了,回去不知道该如何交差,山怪的盛意似乎也要回报。许彦有点左右为难,既不说愿意又不说不愿。
山怪哈哈大笑一声,拎着鹅笼扬长而去。
而那三只呆鹅,这时却如梦醒般嘎嘎地狂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