措手不及

　　。

　　声泪俱下，张古稀像是耗尽了浑身解数，大口喘息着。

　　笙箫默闻言，面上激起的一切情绪在那一瞬全部归于死寂，他什么话也没有再说，只是默默的坐了回去，抓起了酒坛子倒了杯酒，又一次的一饮而尽。

　　张古稀心中五味杂陈，她多想告诉他自己有多么想留在他身边，可是这些，都是不能说的……

　　说了，这些日子做的一切努力，全部都会白费。

　　调整了一下心绪，她偏了偏头不再看他，用那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去安慰他，

张古稀儒尊，人生本就是一场孤独的旅行，一些人会出现在你生命中陪伴你一程，但也仅是这一程而已。

张古稀到了站，就该走了，舍不下的情绪放在回忆中，不失为一种理智的抉择。

　　然而，她滔滔不绝的话，他却听不进去一个字。

　　他只知道，她还是不要自己。

　　泪，堵在心中无法奔走，更为难受，只能通过酒水来稀释掩埋。

　　举杯，又一饮而尽。

　　见他没有回应，张古稀缓缓回过头来，却看见他已经喝多了，双颊两侧如染了夕阳般红的深沉，意识好像也随着脑袋晃晃悠悠。

　　可手中杯盏，还是要往嘴里送。

张古稀儒尊，儒尊你醉了…别喝了……

张古稀皱了皱眉，见他如此忍不住心疼，出言想阻止他。

但他根本是听不进去，将杯盏中的酒再次一饮而尽，又拿起了那个酒坛子想要倒酒。

张古稀我说你别喝了！！

　　张古稀卯足了力气，几步上前去一把握住那个酒坛子，想要抢过来可是那边的力气更大，死活不愿意松手。

张古稀给我…你不能再喝了。

张古稀眉头紧锁，放缓了语气想要劝他松手，可是没想到，他却忽的扭头过来了，冷着面直直面向她，从位子上缓缓起了身。

　　那只手，一把夺过酒坛子，随后就随手扔到了一旁，撞碎发出清脆声响在黑夜中格外刺耳。

她被吓了一跳，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张古稀对不……

刚想开口道歉，一只手腕就突然被股强劲的力钳住，几乎只一瞬的功夫，整个身子就随着手腕被推向后去，猛的撞上了身后柱子。

这一撞，猝不及防，她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脸颊，忽的探出阵阵热气，一股酒意的浓香与他身上自带的清香扑面而来，张古稀心口骤跳，猛的睁眼。

　　那逼近面颊的熟悉面庞映入眼帘，这次却没有丝毫滞留，下一瞬灼热的唇便携着铺面的酒气报复似的印了上来。

张古稀心中一咯噔，完全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脸颊温热湿气不断摩挲让她下意识侧过脸去躲避，手中瞬间卯足了力气一下推开了他，

张古稀儒尊…你干什么！

笙箫默我要你留下……

笙箫默出口冷淡，没有以前的那份柔和，有的只是那些许的固执。

张古稀一怔，还没理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的唇便再一次如骤雨般覆了上来，打的生疼。

上前三两步身子死死的抵着她，不让她有半分动弹的空间，动作是愈加放肆，她能清楚的察觉到，自己的面颊，唇边，眼角……无一不被他强横掠夺。

张古稀儒尊……

难受，是真的难受，手持在前根本推攘不动分毫，双颊滚烫的她甚至都要靠着柱子缩下去了，可笙箫默的身位却随着她缓缓下坠，死活不愿松开她。

她也想用内力震开他逃离，可扬起的手颤颤巍巍几次，却根本没有勇气落在他身上。

如今他只是凡躯，体内毒素还未清，若震开他，他很有可能会受伤，她怎忍……对他出手？

可若不震开他……自己又无法逃离。

就在这踌躇之间，笙箫默竟一下松开了她，张古稀神魂未定，可没想到，扬起的手还没放下就忽的被一强劲的力擒住。

笙箫默怎么？想对我动手？

张古稀我……

明明笙箫默的眼前已经被遮住，可他那遮住的眼中似乎放着陌生冷峻的光，逼得张古稀忍不住一怵。

慌乱开口刚想说些什么，却再次被他不留余地的打断，他抓着她的手一下抵到了自己心口，嘴角是她从未见过的狞笑，

笙箫默来，朝着这动手……

笙箫默因为这儿……一击，毙命。

耳畔诹擦而过的话语，又恢复了些许往常的柔，可在他话音落下之际，张古稀眼中的神色随着额前碎发凌乱开来……

手腕被握的生疼，心中更是痛如刀割。

张古稀没…没有……

哭着摇头，内心再也无法支持她这般硬撑了，眸中豆大的眼泪奔走而不住下坠。

她用自己最后的时间化作小溪，隐忍着陪在他身侧，就是想要拉他走出与自己感情的那段阴影，好好活着罢了。

又怎么会……想要杀了他呢？

笙箫默没有？

笙箫默听着她的啜泣，心中一阵蔑笑。

她为了回去，连指示云端剜了自己的眼这种事都做出来了，现在接受不了自己的亲近，扬手想要杀了自己，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既然她连连否认……

笙箫默好，那我就来看看你有没有。

他手中力一收，猛的将她拽入了自己怀中，双臂立马向前紧紧扣住。

这个拥抱来的猝不及防，紧实且窒息，像是绳索一般紧紧束缚着张古稀，她忽的脑袋一嗡，

南小乡那个畜生曾幻做笙箫默也这般束缚过她，将她从生的光亮中拉入死的黑暗，成了她一辈子最灰暗无助的记忆。

而现在笙箫默这般，直接唤起了她那段苦痛的记忆，脑袋瞬间宕机，一时分不清记忆与现实了。

而现在的笙箫默心里只有两个念头，要么连同心一起死在她的手下，要么就行了那夜成亲事彻底将她留下。

所以根本不管她愿不愿，直接垂首俯于她的颈间不断试探，片刻便要拉扯她的衣物往她衣领里钻。

张古稀没有…我没有……

她吓坏了，哭着挣扎。

可无论她如何挣扎，却都无法挣脱他那揉入骨血里的拥抱，而她的潜意识中，竟是在硬逼着自己不能动用内力……

张古稀笙箫默…呜笙箫默……！

忙慌颠乱之际，口中再不受控，直唤着那个熟记于心的名字，如同在南小乡被欺负时一样。

只是她已经不知觉，眼前这个人，便是她口中一直念着的人……

而他，听得到她口中唤着的是自己，但他的心已经冷了，理智也随着酒劲渐渐模糊，再不会像以前那样不舍得碰她一下了。

红嫁衣，从背后撕裂开来，一层一层的剥夺，他的手再无顾忌四处游走，腰间，后背，肩膀，每一寸肌肤都不肯放过…

炽热的唇，从侧颈压到心口，随后那附着的衣物便一把被他扯开。

这一瞬，后背与心口的摩挲来的比南小乡还要突然，她仿若再次坠入了那天的禽兽手中，彻底失了理智，

张古稀啊妈妈…！！

张古稀妈妈……妈…！妈妈……

不顾三七二十一反手环住眼前人挣扎着想要逃离，嘴里一开始的呢喃也化作了惊叫，只是，口中的“笙箫默”，也变成了“妈妈”。

笙箫默被忽的一撞，有些失神的怔住，隐约只觉得这声“妈妈”有些熟悉，好像在她……风寒难受之时，也唤的是“妈妈”。

妈妈……代表娘亲，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这般疯狂的哭喊着娘亲呢？

惊恐，委屈，难受……

“滴答”

清亮滚烫的泪，坠入他的颈间。

脸面贴着她的侧颈，骤然察觉到了她不断狂飙的脉搏。

笙箫默这才意识到那个忽的紧紧拥住他的人浑身发颤的厉害，和在南小乡那时拥住她的样子一模一样。

他下意识想偏头去看，可是眼睛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

怔愣片刻，才慢慢察觉到，被自己一只手扯开的衣领，好像是那种层层叠叠的感觉……

层层叠叠……

他又细细抚摸了一番，

　　……

“尊尊，你看这些桃花，摸起来层层叠叠……”

“像不像衣裙的层次！我想啊，让那些女娘把我们婚服的袖口呀，衣领呀做成这样的款式，”

“你觉着怎么样？”

　　……

如雷轰顶，笙箫默整个人像傻住了似的愣在原地。

笙箫默（她穿的…是……）

为什么？为什么她决心要走，却还是在今夜穿上了……

笙箫默怎么也想不明白，脑海里嗡嗡作响。

笙箫默（她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下意识去触动手中引牵线，想以此来感应她心中是否有什么不能出口的苦衷……可，什么也没有。

也是……什么苦衷能让她背信弃义亲手断了引牵线，什么苦衷让她肆意践踏自己真挚的感情，况且自己失了眼睛仙元沦落至此，也全都是拜她所赐。

就算有苦衷，也是她咎由自取，他本就不该，这么轻易的就放过她。

酒意消退片刻，又被愤揩去了清醒，笙箫默抬臂再度拥上前，压过她紧拥着自己的臂膀一同紧紧束缚在怀中。

张古稀妈妈……

张古稀的精力早在一次次挣扎中消弭殆尽，身心疲惫到极致的她被拥的几乎喘不过气来，甚至连未完的哭喊都有些出不了声了。

她动弹不得，但意识，却渐渐清醒了来。

眼前，没有南小乡那个可怕之人，也没有向自己微笑着的妈妈，有的，是那个说过要一辈子保护自己的人……

笙箫默。

心，在这一刻突然静了。

所有的平息由心底迸发，蔓延全身，她不再去挣扎哭泣，意识在昏沉与清醒中来回拉扯，但眼泪，却止不住的顺势而下。

昏沉中不知他手中下一步的动作，而清醒中是感知到阵阵酥麻的热气萦绕自己的侧颈，进一步的贴入。

热气翻腾的摩挲中，隐约有些硌人，他没有间断，不停在她的侧颈处来回踱步，像是在寻一处合适的位置。

没多久，停了下来，他阴冷的声音也隐约中传来:

笙箫默好了伤疤…别忘了痛。

话音一落，他便毫不客气顺着方才探寻的那个位置，一口咬了下去！

而侧颈处的那里，正是南小乡那个畜生曾伤害过的地方。

似曾相识的那种撕裂痛楚让她身子一颤，最后的清醒也在这一刹消弭，眼前暗了下来，她再没力气去支撑什么彻底瘫在了他怀中。

此时，他才松了口，这一口下去，鲜血淋漓一点都不比那时候轻，他用了十足的力气，把自己心中的愤与怒全部注入此处。

过后，他又这么环抱着她斟酌了好久，最终咬咬牙，将她肩膀心口处的衣物揽了揽，还是推开了她独自离去了。

这次，是他不要了她。

……

不知过了多久，月已高挂天穹，撒下的皎洁月光竟慢慢将她唤醒，满面泪痕已经干涸，她却下意识的哆嗦个不停。

伸手颤微抚上那疼痛非常的颈部，是一片温热湿润，又黏腻。

收回手来仔细一看……是血，嫁衣以及地面上，也全都是血。

而他，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她再次痛哭，却已无声。

为什么一向温文儒雅的他会变成这般冲动暴戾…归根结底，她终究是把罪责怪在了自己身上。

张古稀是我…伤他太深了……

她掩着自己被扯坏的嫁衣，捂住自己的伤口，蜷缩成一团畏缩在那儿，沉声啜泣。

体肤痛，心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