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到了

“外婆”  王一啵牵着外婆的手，低声叫着她。床上的老人动动手指，勉强扯出笑容。

肖赞在一旁安静的站着。

“'……”  外婆张张嘴。

“外婆你说”  王一啵起身凑过去，心被揉碎撒一地。泪腺控制不住，他把头埋进厚厚的围巾里，侧着脸，泪水顺着鼻梁滴落在围巾上。

“我……我想你妈妈”  自己的身体清楚得很，大痛小痛的，这乡下人啊，一到医院就是要没了的势头。

“你、是不是见过她了?”   外婆用力的抓着他的手，好像在祈求。

以王一啵的性子，一出去是一定要找到的倔性，何况还特地报了他母亲所在的城市里的大学。她一直忐忑着，犹豫着要不要问。女儿错了，她也错了。她在怪她，也时刻在想着她。

王一啵侧着脑袋点点头，久久才嗯了一声。肖赞起身走到他身旁，想替他擦擦泪水。

“小啵……，你别怪外婆，外婆就是想女儿了，外婆想她，我想我女儿”

像个要糖的孩子，王一啵轻轻掖好她挣扎后扯开的被角，泪大滴大滴的落到围巾里头。

“我知道了，我让她来看你”  吹一夜的风，他唇瓣起皮。

看了肖赞一眼，王一啵开门出去。看着就冰冷的长椅上坐了好多人，有的很疲惫，一看就呆了几天的，有的在静悄悄的流泪，捂着唇。王一啵走过他们，在楼梯口打电话。

当初她说要好好补偿他，所以才留了电话，不小心夹在本子里，他不小心看见，所以记住了号码。

电话那头很快接听，一个小男孩翘生生的叫着妈妈快来，有一个哥哥找你。

王一啵深呼一口气，吐出一口热雾，望着窗外发黄将落的叶子。另一头传来温柔的声音，王一啵强忍着喉咙的不适。

“外婆、她生病了，恶性肿瘤”

他有些说不出口，却又想说快一些。

“外婆她生病了，半年前，恶性肿瘤，她想见你”  

好像是要惩罚她这些年，王一啵再说一遍，加重声音。

电话那头一直沉默，像没接听一般。王一啵挂了电话，抬头再看一眼，咬着嘴里的肉，用力的握着手机低下头抽泣。

消防通道的门嘎吱一声，肖赞穿着大衣，走过来把他抱入怀里。

王一啵被他抱的紧，脸贴着他的胸前，无声的哭泣。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孩子，外婆那么辛苦的抚养他，可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陪伴……钱财……

“别哭了”  肖赞擦拭他泪水，把捂热的手捧上凉凉的脸庞。“……眼睛红了，脸都要擦破了”

“……我难过”  王一啵看着他，又流泪眼睛又肿，他看不清肖赞的脸。“肖赞我难过……我、我不想外婆、外婆有事，我想她陪着我，我只有她一个家人”   他即将失去最爱他的人，世界上的人那么多，爱他的寥寥无几。

“我知道我这个时候不应该哭，可是……我难过，我这儿疼”  王一啵捂着手机的手用力的拍拍自己的胸前。

肖赞用力抱着他，试图让他感觉到自己的温暖。

五分钟不到，王一啵又坐回外婆床前，告诉她，她们应该会回来。外婆艰难的点头，抓着他的手。

王一啵第一次觉得自己和外婆像两个世界的人，在这一刻里。老师曾说，无论孙儿在祖父祖母身边呆多久，他们心里永远最亲近的最想念的是他们的儿女。他那个时大概就理解了。

因为受凉，王一啵有些小感冒，吃了药浑浑噩噩的陪着外婆。

肖赞负责买饭，他整天的陪着躺在床上日益消瘦的人。肖爸肖妈也得到了消息，第一天就来看外婆。

“小妹…如果你认了，我想求你件事”  第一日还有些力气。

肖妈妈难过的说什么都应她。

“孩子的事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们年轻 一股劲，能扛的”

有肖赞在，她放心。

王一啵透过透明的窗户，也不知道里面在说什么。

“这几日也没事，你陪着小啵吧，有什么事给我们打电话”  肖妈妈掩着泪离开。

外婆这几日一直在问着王一啵之前说承诺的事，迷迷糊糊，没意识之前也还在问。

王一啵看着氧气罩下苍白的脸，沉默的转过身再打电话。

“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拨通……”

“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拨通……”

“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拨通……”

“他们可能在来的路上”  肖赞跟着他。

王一啵不说话，这几日他很少说话，大多时候沉着脸落寞的守着外婆。

坐高铁一天就到了，算着他打电话的那天，三天过去了。

（有始有终，这个就算没多少人喜欢也要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