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对比

楚伊第一次从成越脸上和眼里看到那毫不掩饰地赞赏，甚至在她回座的时候对她比了一个赞，在掌声的簇拥中，楚伊仍第一眼看到成越。下一位演奏者琴声优美，楚伊却游离在外，她如果早知道打架子鼓能吸引成越，她干嘛还费劲折腾其他的。舞蹈大赛不仅花钱请老师指导，光是每天高强度的练习都让楚伊恨不得有个小叮当的任意门，门一开一闭，她已经躺在宿舍床上。

洪滨洋很紧张，原来小丑居然是他自己，他才是那块砖，让已经够高的楚伊又高上一层楼。洪滨洋还庆幸，他不是独奏，如果独奏更可怕，他可怜兮兮地看向舍友们：“你们会托着我吧？”

乔葳摇摇头说：“你太重了，我们托不住。”

乔葳说的是实话，洪滨洋学架子鼓满打满算也就一年，只能打特定的几首歌。今天演奏的曲风是洪滨洋擅长的，他们几个人已经磨合了很多次，他最近也临时抱了抱佛脚。大概是他对自己认识得不够清楚，要嘛就是紧张，他用了几个长填充过渡，却导致节奏不稳。表演结束，现场的掌声迟了几秒才响起，任课老师示意现场安静。

“那个楚伊同学，你来鼓手位，其他人不变，同样的曲目再来一次。”

洪滨洋尴尬地起身，看到楚伊在老师的催促声中起身，却先不紧不慢戴上隔音耳塞，他脸一热。楚伊没想到她还能有机会和成越合作，尤其是她站起来是，成越冲她点头。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她走到洪滨洋跟前时还有点不好意思，洪滨洋倒是想得开：“没事，放松。”

成越乐队的风格偏向流行爵士，是楚伊比较能驾驭的曲风，因为成越的缘故，她有系统研究过。而且，还请了老师指导，并且针对性练习。坐在位置上，楚伊自嘲地笑一笑，便收了心思准备开始。

楚伊独自表演时速度很快，用了很炫的加花，节奏型也很复杂。在乐队中，她没有用很炫的加花，听众没有明显地感觉到鼓的存在，有种在听CD的流畅感。连老师都跟着音乐轻轻摇摆，这样的组成不仅仅是视觉乐队，融合度也非常高。

成越和乔葳对视了一眼，读懂了对方眼里相同的情绪，他们终于不再是在底下托着鼓手。鼓手给了他们空间感，让他们能飘在上面，轻松地全力以赴演出更好的作品。之前合作的鼓手已经大四即将毕业，洪滨洋是被他们拉来凑数的，洪滨洋本人和其他人都知道他不适合组队，因为水平还不够。

这节课理所当然地拖堂了，易纤纤在教室外等楚伊许久，楚伊不好意思让易纤纤再等，一下课就匆匆离开教室。乔葳本来要去追楚伊，被周绪之拉住，乔葳挣脱不开有点着急。

乔葳跳脚：“你快放开我，我要去和楚伊学妹聊一聊。”

周绪之还就是不放手，不紧不慢地说：“聊什么？有什么好聊的。”

“我们需要她这样的鼓手，我的梦想有了她更容易实现。。。”

周绪之改成两手扳住乔葳的肩，语气略重：“先不说还有没有比她更合适的，她故意露这么一手不就是想让我们主动嘛，还就不能这么惯着她，我们没动静她自己会找上门的。”

乔葳推开周绪之，气恼地说：“万一她不会呢？”

“那我们再主动也不迟，相信我，她会自己来的。”周绪之说着转过求看成越，问道：“你说呢，阿越？”

成越想的比周绪之和乔葳更多，看了眼楚伊离开的方向，转回头对周绪之点头。骄傲如成越，可能早就习惯别人把他想要的捧到眼前，也习惯性认为楚伊会自己扑上来。

然而，事情并没有朝他们预想地发展。结束最后一门考试，乔葳软着骨头飘出教室，靠在成越身上，叹了口气说：“楚伊学妹有找你了没？大一的是不是下午考完就结束了？”

成越一下子愣住，金融大一是下午才考试结束，但经济大一，昨天下午就结束了最后一门考试。乔葳一下子急了，不管不顾拿出手机给楚伊打电话，听筒里确实冰冷的“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乔葳试着通过即时通信软件给楚伊发信息，给楚伊发短信，让楚伊看到信息回复。乔葳丧着头跟自己说闷气：“当初我就不应该被你和绪之说服，我怎么也跟你们两个一样骄傲呢，明明是我有求于她。”

楚伊当然知道成越的乐队在招鼓手，先不说她对自己的能力是否认可，她实在没有那个勇气离成越那么近，尤其是在刚被拒绝后。楚伊也不是没有期待过成越会主动找他，毕竟他那时候的惊艳一直在她脑海里轮播，可时间终究让期待变成幻想。

楚伊结束最后一门考试后的当晚，和家人一起飞南非，为了给弟弟清楚十周岁生日。这些日子来，楚伊和爸妈的关系融洽了许多，在努力自证优秀的过程中，她也得到了治愈。楚伊这段日子想起了很多父母对她的好，他们确实没有陪伴她成长，但从来不短她的吃穿。小学毕业那年，她第一次去南非，去和父母一起过暑假。那时候刚上幼儿园的弟弟正准备学架子鼓，无事可做的楚伊便跟着学。在南非的日子，因为治安问题，她没办法自由出去游玩。工作日忙碌的父母见楚伊对架子鼓有兴趣，另外给楚伊安排更好的老师上门一对一教学，买了一套至今仍然摆在她南非家里的房间里的爵士鼓。

孤单和烦闷还有少女的多思，在“动次哒次”中散去，楚伊开始发自内心地喜欢鼓棒挥舞的每个瞬间。回了S市，父母依然托人找了好老师给她上一对一的课，那时候好不容易能回家的周末，有一大半时间被舞和鼓占据。高中时候，她把打鼓当成一种发泄，怎么重怎么来，入耳的重音压下了她心里的燥意。楚伊并不是因为要在成越面前展示才把鼓捡起来，大学她练得比高中更勤，把自己关在鼓房里，让自己沉在节奏了，那些求而不得的哀伤仿佛能淡些。

弟弟楚迩的生日趴办得很隆重，如果是以前楚伊一定会嫉妒拉脸子，这次她却由衷地开心。哪怕是亲人之间也需要缘分，还有需要时间，相对于远在万里之外的她，是弟弟陪着父母走过这异乡打拼的日子。弟弟享受着的优越物质她也享受着，妈妈没少给她买品牌包和衣服，零用钱也一直给得很大方。如果说爸妈给她的爱比给弟弟的少，那么爷爷奶奶给她的爱就比给弟弟的多得多。

一直困扰楚伊的那一幕——因为祖宅留给她母亲对她不友好地指责，楚伊自己在书中找到了答案。可不，妈妈的原生家庭就是重男轻女的，不幸童年的影响一直埋在妈妈的心里，像一颗不定时炸弹，突然就被引爆。妈妈那时候的失态其实持续时间很短，后来面对楚伊时眼里有闪躲和愧疚。

离开南非时，楚伊跟妈妈说：“房子不会卖，那一直是我们的家，爸妈和弟弟什么时候回来，家都在。如果以后拆迁，弟弟的那部分我一定会给到他，爷爷奶奶一直爱着弟弟就像爱我一样。”

分别是，妈妈抱着楚伊久久不愿撒手，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楚伊的妈妈不会知道她缺席的时候，楚伊在自己摸索成长时受到过多少不公待遇，就像楚伊也只会在心里埋怨却从来不曾说出口。

楚伊开始觉得那些烙印在她心底的别人的话，开始慢慢淡去，楚伊也开始知道：原来各退一步不但不会让感情疏远，反而能让彼此靠近，这种让叫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