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个病人

Chapter 1 无物为真

24 万王之王

“吾乃万王之王，盖世功业，令尔辈绝望”—雪莱

夏沐风安安静静地坐在市局楼下，脑子里一如既往地循环着一首四四拍歌曲，而在这首歌之外，他不免会随机想起一句诗，但这次尤为怪异，居然是雪莱的《奥西曼提斯》。按理说，这首诗无论如何都搭不上《Love Story》这种极富青春气息的歌，反倒是伟大的洛队和此诗珠联璧合，契合度极高。夏沐风这才想起他是来等洛鸣这个晚期中二病的，他看了看时间，发现自己还得等十多分钟，不由得羡慕起洛队这种踩点上班的人来，摸鱼摸久了，连等人都变成了一种折磨。

好在这时，夏沐风看到了一个老熟人，身材修长的费边慢悠悠地向他走来，坐在他旁边。这位先生的面部骨骼决定了他老成的气质，偏偏又生了一副极好的皮囊，极其赏心悦目。按夏沐风的话说，是“西方骨相和东方面相的完美结合，无论在哪个人堆里都能鹤立鸡群。”费边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一边眯起眼睛一边伸手揽住夏沐风：“行啊，怎么知道的？”夏沐风笑了笑：“猜的。”费边在他的肩头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滚滚滚，糊弄小孩呢？”夏沐风一脸无辜：“那不然呢？我又不是夜神月。”费边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惊愕地问道：“你该不会……？只有你这种疯子才会想出那种办法。”夏沐风笑了笑：“我只用了三个月就搞定了，归纳可能的藏尸地点，然后画一张只有我们能看懂的地图，再简单不过了。至于疯狂与否，我只能告诉你，稍微有点儿脑子的犯罪分子都会这么干。”费边轻轻地摇了摇头：“你不一样，罪犯们怎么称呼你的？犯罪界的拿破仑？我很好奇。”夏沐风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放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犯罪天赋不管？那是因为我在只身犯险之前和某人有一个无法违背的契约，以她的死亡开始，以我的死亡结束。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费边点点头：“那倒也是，相信你会违法犯罪还不如相信你会结婚呢。”夏沐风清了清嗓子：“你知道的，我已经和我的工作结婚了。”费边笑道：“是是是，工作比我重要。”夏沐风无奈地笑了笑：“你也是工作的一部分。”费边满意地笑了笑：“我就说嘛，如果我是女孩子，你早晚有一天要和我结婚。”夏沐风顺水推舟：“那你呢？是不是也想娶一个我这样的人？”费边想了想：“娶个修女？得了吧，我可不想去宗教裁判所。”

夏沐风觉得这句话非常有趣，捂着嘴笑了好一会儿，然后掏出一个笔记本记了下来，他换了个姿势，一股阴郁冷漠的气息在他的周围弥漫开来，像极了正在等猎物露头的猎人。但他的眼神却带着一丝愉快的神色，费边对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他搓了搓手：“我昨天晚上磨了我爸四个小时，总算是知道了点儿当年的内情，我觉得孔叔叔和陆局的思路有问题，他们并错案了。”夏沐风当然知道陆局的侦破思路有问题，不过那完全是基于他自己的推论和神棍与生俱来的灵敏嗅觉，理论依据极其充分，但缺乏一定剂量的事实，所以他和蔡恩霖一起得出的结论就像一只缺骨头少筋脉的软体动物，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化成一堆烂肉，而费边恰好知道一些会让推论变得无懈可击的内情。

“你怎么看？”夏沐风并不太想听他兢兢业业地拾人牙慧，于是不着边际地问道。

“我有个问题，”费边说：“如果咱俩的推论成立，那受害人肚子里的纸条又是哪儿来的？如你所见，凶手并没有干出开膛破肚的事。”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费边拖长了声音，露出一个恼火的笑容。

夏沐风笑了一下，向姗姗来迟的洛鸣招了招手：“洛队，怎么样啊？”洛鸣身材修长，也十分健壮，剑眉星目，更不失风趣。如果忽略掉此人那张遭瘟的嘴和常年均值为负的情商，他无疑是个永不过时的经典款帅哥，然而在夏沐风看来，此人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口感欠佳且吵吵嚷嚷的应急食物。对于洛队那睥睨凡尘的中二气息，夏沐风往往一笑置之，并衷心的祝福他能成就一番盖世功业。

洛鸣瞟了他一眼：“你俩都在啊？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不会是老陆把案并错了吧？”

夏沐风点头：“大致如此。”

“证据呢？”洛队笑眯眯地戳中了夏真人的软肋。

夏沐风丝毫不慌，故作矜持地一笑：“在路上。”

洛鸣对眼前神棍的故弄玄虚习以为常，继续损他：“你当证据是东风快递啊？说来就来？”

这时，分局的实习生小秦抱着个笔记本跑了出来：“洛队早，夏前辈要我查的东西都在这儿，还有，陆局他们是真并错案了，当年的第一嫌疑人坟头草都有一米二了，埋得还特别偏。”小秦说完，喘了一口大气：“而且，我几天前问过杨主任，十七年的受害人肚子里并没有纸条，你看要不要把这个猜想推倒重来？”

夏沐风看了看洛鸣，小声说：“这下东风真的来了哦。”伟大的洛队十分头疼，夏沐风又补了一句：“周郎妙计安天下……”几乎要笑出声来，洛鸣咬牙切齿道：“你给我等着……”夏沐风对这种无力的威胁极为不屑：“得了吧，你只是不愿意承认，市局刑侦队的所谓精英办事效率太低而已。”秦芜生夹在两人中间，嗅到了空气里浓重的火药味，无奈两人都不是好说话的类型，他只有向费边投来一个求助的眼神。

费边起身，大步流星地撇下剑拔弩张的两人，一把拉走不知如何是好的小秦：“他俩就这样，跟小情侣吵架似的，咱俩先溜。”

“等等，”夏沐风叫住费边，朝他丢了把东西，费边伸手一接，赫然是五颗薄荷糖，“免费的糖都不要，你还真是……”费边一笑：“我这不是忘了吗？走了走了。”

夏沐风看了看洛鸣：“那我们也走？”洛鸣无奈地叹气：“你是对的，可是……如果推翻这个猜测的话，下一步又该做什么？查那桩无头无尾的高中生失踪案？这和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啊。”

夏沐风笑眯眯地说：“有小桑在就不会是大海捞针，相信我。”洛鸣严肃地说：“我只相信事实。”然后慢悠悠地踱进了市局的办公楼。

洛鸣刚一进去，就遇到了一个同事，手上抱了一个包裹，他不免有些好奇：“平时没见你买快递啊？”同事回答：“不是我的，昨晚值夜班，有一个给刑侦队的匿名包裹，我研究了一宿，不是炸弹，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东西，掂量着像是一堆信件什么的，可能有用。”

洛鸣一边接过包裹，一边嘀咕：“不会是夏沐风搞的鬼吧？”跟在他身后的夏沐风幽幽地来了一句：“我听到了，你能不能务实点儿啊？整天怀疑人民群众。”一听这话，洛队确信夏沐风对此事一无所知，于是识趣的闭了嘴。Chapter 1 无物为真

26 一切开始之前

夏沐风慢悠悠地走进了市局刑侦队的办公室，发现只有贾文清一个人在座位上，三心二意地啃着半块煎饼。偌大一个办公室空荡荡的，煎饼的热气让夏沐风略感疑惑，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笑眯眯地对身后的洛队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洛鸣一拍脑门儿：“完了，光顾着跟你拌嘴了，忘给同志们带早饭了。”夏沐风点头：“行，智商在线，测试结束，现在去吃饭吧。”洛队一脸不情愿的走开了，回头问：“你不吃吗？”夏沐风摇头：“我不饿。”

打发走洛队后，夏沐风就开始看贾文清吃煎饼，此人一心一意地填饱肚子之后，发现了夏沐风，他刚想起身，就被夏沐风按了回去。夏沐风语气轻松地说：“别别别，咱俩谁跟谁啊？”贾文清无奈地笑了笑：“你哥我习惯了，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夏沐风仰头作沉思状，一脸无辜地说：“莫非我看起来像中纪委的同志吗？我也没那么老成啊……”贾文清哑然失笑：“你的气场确实像啊……”他又说：“哎，给你面锦旗要不要？陆局批的。”

夏沐风一脸疑惑：“锦旗？为什么？”贾文清一笑：“表彰一下你默默无闻，为市局披荆斩棘，让我们少走了好多好多弯路，怎么样？这理由够充分不？”夏沐风很感兴趣：“陆局？他可不是那种心血来潮就给人发锦旗的人。”贾文清笑了笑：“老杨都告诉陆局了，上面来调查的人也被说服了，大家一致决定给你发面锦旗，而且，现在这两件案子都归我们管了，压力大啊……”

夏沐风难以察觉地笑了一下：“那按照通常的社交礼仪，我是不是应该好人做到底，帮你们把案子破了？”贾文清一愣，继而幽怨地看着他：“你和小唐不会还在掐架吧？洛鸣那个二货还好对付，你俩一掐起来就没完没了，我心累啊……”夏沐风桃花眼一弯：“我啊，已经在期待明年的情人节礼物了。”贾文清咬牙切齿：“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夏沐风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好脾气的贾文清气急败坏的表情，认真地问：“哥，你以前脾气那么好，怎么我一说这个，你马上就破防了？”贾文清无奈：“没办法，家里催婚，我那么忙，哪儿有时间相亲啊？”接着，理智回笼的他一脸诧异：“你俩这进展未免太快了吧？”夏沐风摇头：“我费了好大劲才把她缝好的，她再不主动点就对不起我了。”贾文清咂摸了一下这句听起来很渣的话，竟隐约感觉到了一股淡淡的火气，夏沐风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感觉你知道些什么，关于小唐的。”贾文清微笑着问：“征求下你的意见，想说吗？”

“遗传病史，我见过她直系亲属的病历，在精神病院里，如果一切顺利，她二十年后多半会疯。”夏沐风慢慢地说：“疯婆子和大美人儿，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是吧？”他笑着看向一脸震惊的贾文清，放下了那个包裹：“洛队叫我给你，有用。”

“没想到啊，难怪你对小唐那么上心，居功至伟，这面锦旗你当之无愧。”贾文清尽量表现得很平静，夏沐风却边不拿他当外行糊弄：“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人之所以为人也。我想看看她在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当然，我会用一种温和的方式解决问题。”贾文清问：“所有事吗？”夏沐风点点头：“是的，损失最小，温和有效，对所有人都好的方式，我言尽于此。还有问题吗？”

贾文清摇头：“都是关于案子的事，你想说的话随时都可以说。还有，我真的很为你骄傲。”夏沐风认真地看着他：“世界本就是幻境的迷宫，想让光芒照进俗世的牢笼绝非易事，这就是我这样的人存在的意义。现在，准备好迎接一件有趣的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