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不，先不要谢我。”拜蒙轻笑，“我的神喻可还没有传达完呢。”

“格洛里尔·德拉，即然对吾的子民如此记怀，那么也应当以身作则。”拜蒙温声开口，只可惜说出的话却让人心中一冷，“此次战争中，东线战场上但凡有一人死亡，那么整个德拉家族的灵魂都会失去吾的庇佑，日夜在东线战场上哀嚎。”

“------因为你对神的不敬。”

此言一出，四周具是一静。且不说本就不敢开口的众人，此时连风都不敢再动了。格洛里尔身体一僵，面色在刹那间变的一片苍白。

说不出自己是否后悔，格洛里尔身为上任祭司之子，身上同样流淌着一部分平民之血。大概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格洛里尔算不上是纯粹的贵族，即便在德拉家族长大，他也无法对神明完全表示臣服。

这也与格洛里尔母亲的教育有关系，他甚至无法对神报有绝对纯粹的信仰。格洛里尔想，他大概就是那些书里说的，罪该万死的、天生的被神者。

“那么，让我和他一起去吧，拜蒙。”

突然，路西菲尔极具辨识性的声音响起，银发的青年上前一步，苍青色的眸子浅浅弯起，去不见一丝笑意:“毕竟你应该知道，这不是人类所能完成的任务。”

路西菲尔再说这话的时候姿态傲慢，言语间虽有对格洛里尔的维护，但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有着不屑于压制的轻蔑与厌恶，令人一时拿不准祂的想法。

格洛里尔下意识地抬眸，方才便已经令他暗暗惊艳的青年在此时彻底映入眼中。

青年的面容过分华美且线条分明，明明是漂亮到锋利的长像，却并不逼人，更符合世人对于至高存在的想像。

拜蒙皱了皱眉:“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路西菲尔。而且这是他胆敢反抗神明的代价，与你无关。”

胆敢反抗神明吗？路西菲尔眸中神色有一刹那的恍惚，无穷的怒火与想要嗤笑的讽意从心中升起，又被祂狠狠压下。

是了，神明向来是这样子的。坐在最华丽的圣堂中高高在上，俯视人间，轻视信徒。祂们不需要了解事实，因为神制造的万物；祂们不需要知道真相，因为神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世人。

路西菲尔几乎要笑出声了，祂微微抬眸，看下始终跪地的格洛里尔。那一瞬间，心里对于“信徒”的怜悯竟然压过了对于“人类”的厌恶，以至于路西菲尔再次开口，声音中依旧听不出明显的情绪，但却极为坚定。

“这和德拉先生并无关，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路西菲尔道，“更何况，拜蒙，你应该知道我本就不可能在此处久留。”

的确如此。

拜蒙当然知道，神明是一个世界的核心，就像一个家的孩子可以去别家做客，却无论如何也有回家的一天。

但知道归知道，当路西菲尔真的表示要走的时候，心中骤然升起的大量负面情绪却不是拜蒙能控制的了的。

舌头抵住下鄂，良久，拜蒙问:“回来吗？”

路西菲尔闻言先是一怔，然后缓缓笑道:“当然。”

因为您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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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未开的世界中，金发的天使向创造出自己的神明露出依恋而敬扬的目光。祂向神明许诺:“您所在之处，我必常伴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