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寒山岭到晚西镇,一路景色单调,若非每隔几里设下的亭子样式不同,阿恨都要觉得自己在绕圈子,光秃秃的树木,路上雪水泥泞,颠簸一日,终于在黄昏到达晚西镇。
解恨 “哎呀,累死我了,终于到了。”
阿恨站在客栈前,伸懒腰,打呵欠。
寒梅 “今日行程匆忙,的确劳累。”
解恨摸着小白马的头,心疼极了
解恨 “小白马才是真辛苦。”
说完,把头靠在小白马的头上。
解恨 “我决定了,小白从今天起,就是我的好弟弟,他对我不离不弃,我便死生相依。”
寒梅扬手将钱袋子扔到阿恨怀中,阿恨感受到沉甸甸的分量,不禁有些发懵
解恨 “寒爷,这是何意?”
寒梅 “我的钱,你随意支配。”
阿恨惊喜冲向寒梅,一把抱住他
解恨 “寒爷,你真好。”
寒梅 “打尖住店,休息吧。”
店里的伙计接过马绳时,阿恨特意塞给一块碎银子
解恨 “给我的好弟弟喂最好的草料。”
店小二 “好嘞爷,您放心,小的一定给咱弟弟吃最贵的。”
阿恨哼着歌往楼上走,寒爷住的最大的房间,里面有软绵绵的地毯,透过窗纸看进去,朦朦胧胧的可以看见一个黑影正站在桌子前,堂前正襟危坐的是寒梅。
咚咚,阿恨听到寒梅曲指敲了敲桌子
寒梅 “妖亡而生灵,执念化法力,怨恨越深,法力越高,寿命越长,这个‘运’才活了百年。”
陌生声音 “主人,鬼木归位时听见过‘运’的声音,那绝非百年小灵,如果妙音所言不假,那么就是,它承了妖力,总之,不可小觑。”
烛光忽闪忽闪,屋内景象看不清楚,阿恨先是直了腰,还未走出两步又回身,想看个究竟,烛光照出黑影盖了下来,一点点接近寒梅,再忽闪一下,屋内烛光灭了。
阿恨想仔细看,趴到门缝,瞪大了眼睛看,环顾四周一圈,顺着走廊的灯光照进去,隐约能看见鸦青色衣袖从床纱间滑落出来,细白的手腕,纤长的手指上戴着黑金扳指,上面的紫鱼隐隐发光。
寒梅 “鬼木,别和我闹,嗯。”
鬼木 “怎么,我吻你,你就觉得是闹啊?”
寒梅 “嗯,你爱我吗?”
鬼木 “每一个灵都死心塌地爱他的主人。”
寒梅 “嗯、、嗯、、好、、”
阿恨惊得坐倒在门口,哪怕阿恨再不经人事,也懂了屋内发生了什么,只是他听见的是两个男人的声音。
他不敢多想,慌得捂住耳朵跑进自己的房间。
寒梅听到了门外声响,却不以为意。
鬼木 “他都听见了,你就这么纵容我啊。”
寒梅 “小角色掀不起大浪,再说了,你又不是上不得台面,你若想,在它面前现形也无妨。”
鬼木 “听你如此说,我心里便满足了,何苦给你添麻烦。”
寒梅皱紧了眉头又舒展开来
寒梅 “鬼木,别再折磨我了。”
闻言,男人埋头至他耳畔,轻含耳垂。
鬼木 “要是一辈子都能和梅在一起就好了。”
寒梅的意识已经涣散,对鬼木的话只是凭本能的应答
寒梅 “好”
火热的吻落在寒梅身上,燃烧他的每一寸肌肤,而鬼木却不知道,他的爱意何时才能烧进那颗心。
鬼木抱着沉睡的寒梅,臂膀里的温热,他的手抚摸着如玉的肌肤,与寒梅十指相扣,满心满眼只有一个梅。
鬼木 “梅,我的灵魂上烙印了你的名字,你不必害怕前路的危险,无论何时,我都会拼了命的护你,你比我的灵魂更重要。”
这四下无人时的呢喃低语,只有鬼木自己听得到,他也只是说给自己听。
重于生命的承诺,旁人无法理解。
他跟在寒梅身边十六年了,一开始为刀剑无眼伤了寒梅而愤怒,后来又为了其他门主的勾心斗角牵扯了寒梅出手,在乱峰的高阁里陪着他听雨声,听他讲人世纷扰。
直到寒梅二十二岁,为了抢夺一门门主之位,差点丢了性命,浑身刀伤剑伤,倒在竹屋外,鬼木抱着寒梅哭。
他从心底感到害怕,他怕这个人离开他。
眼泪落在寒梅脸上,似乎唤醒了他。
寒梅 “鬼木,我回来了,别哭。”
他甚至不敢想,如果那天,自己如果不是因为突然地心悸现身,寒梅就消失了。
鬼木感知到‘运’,并且发现,越靠近琼玉城,运的能量越强,相信不久后,就能与之对话。
到时候,能帮助寒梅更好的找到昼城。
至于寒梅到底爱不爱他,他相信,是肯定的答案。
将锦被盖的严实,寒梅陷在软塌里睡得沉稳。
床头摆着的卷轴是‘运’的主人生前的模样。
他展开来看,高高束起的头发,玉石镶嵌的金冠,耳朵上似乎还带着一只耳环,白衣飘飘,手中却抱着琵琶,颇有南行里歌姬的气质。
但他周身两只白鹭振翅似乎要冲出画面,画卷底部写了一个字‘运’。
这画泛黄,却连衣服上的花纹还能看得一清二楚,只有他的脸模糊,无法辨别,但鬼木第一眼就觉得此人熟悉。
但究竟是哪里让他感到熟悉,又说不准。
是渺然世间的洒脱,还是这模糊的脸呢。
他尝试着动用灵识去探寻‘运’,却被一股力量温柔的推回来。
上下扫视,终究又把画卷收好放回盒子里。
现在的晚西镇已经要离开寒山岭的范围,只是要等到了北行外才能现身。
想着也闭上了双眼,轻轻环住寒梅的腰睡去。
与这一份安宁不同的是解恨。
他慌慌张张跑回自己的房间,害怕极了,仿佛是知道了天大的秘密。
只敢将自己的门快速插好,甩掉鞋袜,快速钻进被窝里,假装自己一直睡着。
寒梅那可是寒山岭的领主,杀人哪里眨过眼睛,心里暗想着完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活过今晚,浑身发抖,但等了许久也没有恐怖的事情发生。
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屋子里没灭烛火,门口窗外没有可疑的身影,一切都正常,才渐渐冷静下来。
解恨 “对啊,我不过是不小心听到了寒领主的秘密,也不至于被处死,再说了,寒爷不知道我听到了,我害怕什么呢?”
心里有了安慰,却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天蒙蒙亮,窗外传来公鸡打鸣,解恨才悠悠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