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上门

陈夫人得了老爷的令，登时那凳子就坐不住了，一叠声的叫人去找人牙子来，当晚就把小翠提出去发卖了。

“都给我看着点，谁再敢生出二心来，想给主子脸上抹黑的，就是和她一样的下场，做事前先自个儿好好掂量掂量，那些见不得人的歪心思都给我收起来。都是积年的人了，也别最后落得难看。”

后院众婆子丫鬟都被这阵势吓住了，诺诺称是，不敢稍加违背。

陈夫人得意非凡，趁着机会便也光明正大的夹带了一把私货，把她一向看不惯的几个丫鬟好好数落了一番，比如什么老爷书房伺候的丫头山茶，云姨娘那儿的芙蓉。

要她说这些都是最最下贱的狐媚子，天天净想着勾搭人，一个个都伺候到老爷床上去了，还打量着人不知道呢。

陈夫人正骂得起劲，二门外却有小厮跑来通传，说是来了几个不认识的女眷，自称是顾家人，来寻陈夫人的。

顾家？这个节骨眼儿来上门来的还能有哪个顾家，陈夫人一听大喜，她正愁着怎么绕开陈老爷先把这亲事订下，此刻一听鸭子自己个儿飞来了，二话不说马上让请进来。

陈夫人换了见客的大衣裳出来，不过略等了几息，就见家里下人领着七八个女眷走了过来。

当先的是满脸堆笑的富态婆子，头上簪着老大一朵金子打的花，十分富贵，她一手扶着个三十来岁的貌美妇人，一身半旧的云锦褙子，戴着一套红宝石的头面，面容娇美，肤白胜雪，眼角虽有细纹，但一双眼睛却亮如点漆。

两边女眷相见了，那簪花的婆子先笑道：“给陈夫人见礼了，这事我们顾家的二太太，也是家里最能干最说得上话的一位，这回是特意从南京赶来的。”

“我这侄儿真是莽撞人，叫夫人见笑了，” 顾二太太口齿伶俐，态度热切，携了陈夫人的手，一同进了屋： “夫人千万念在他一片赤诚之心上，别和他一般计较。”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头对自家仆妇笑道：“我就说了，他们大男人在外头做事总是不仔细的，家里没个管事的奶奶在怎么能行呢？”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气度谈吐果然非凡，竟是一点不比那些高官太太差，从中得以一窥盐商顾家的气度风范。

“我今日也是托个大，我这侄儿年纪也不小了，他又是长房嫡孙，一直到这个岁数了还没个子嗣，这说出去可真不成体统，偏偏他主意大得很，又受家里老夫人宠爱，旁人还奈何不了他。”

她倒像个主人，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大篇，陈夫人是一句都没能插进去

“这孩子相中了就给我们报信，老夫人高兴得不得了，多少年没怎么激动了，第二日就让我赶来操办了。老夫人都交待了，咱们家孩子年纪大，前头又有过一桩婚事，论起来是让姑娘受了委屈，这叫她心里过意不去，特特嘱咐了要另外拿自个的体己给姑娘添妆呢。”

话音一落，边上的顾家婆子们就连连称赞：“说的可是呢，咱们老夫人一向最看重大少爷了，家里什么好的都是先紧着大少爷，日后若是有了大少奶奶，那还不知道爱成什么样了。”

顾家这些媳妇子们能说会道，又把陈夫人一并人等夸上了天，那叫一个其乐融融花团锦簇，听得陈夫人心里十万个舒坦，满意得不得了。

眼看着好话说得差不多，那顾二太太笑着抽出一封锦书来，看似不经意的递给了陈夫人。

“这是我们家孩子的生辰八字，咱们人生地不熟，还烦请夫人找个可靠人合一合。若是合好了，咱们这喜事也该正经操办起来了。”

陈夫人早有此意，如今一接那信封，只觉得仿佛远大前程就在眼前，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

“正是正是，这事儿就交给我，您只等着消息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