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援军

周易一回到家里，头一件事就是给绣珠写了一封信。

简明扼要的陈述了自己的猜测，想请绣珠叫上几个人，或是他自己设法去寻些帮手来，无论如何也要跟踪那李和试试看。但还没等到他把信送出去，绣珠的信反而先来了。

周易一目十行的看完，饭都顾不上吃，就在周老爷子一叠声的呼唤里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

这还真是儿大不由人，周老爷子类比了一下东家陈府里的风波，不禁感慨良多，暗中嘀咕了几句吾儿叛逆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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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天下太平日久，河清海晏，已事多年不见兵戈狼烟，沿海诸府也多年未见海寇袭扰，虽有驻军但多以屯田操练为主，上阵杀敌事少，军户的日子好过了不少，每月沐休都能在家中歇上三五天。

胡大娘家里今日就十分热闹，赶上了儿子休沐回家，还带上了几个营里的兄弟，大家在院中摆了一桌，先请胡大娘吃过了正经饭菜，再摆上了烧肉酒水花生米，几人一同解甲畅饮。

周易找上门来时已是天色擦黑了，小院里众人已酒过三巡，正要散席了。他倒没有直接敲门，而是绕路去看了眼边上秋旺家里，只见果然是大门落锁，一片昏暗，寒风中竹篱被吹得簌簌乱响，早已是人去屋空了。

他轻轻一叹，旋去了胡大娘家里，胡家已开始送客，喝得酒酣耳热的男人们簇拥着往外走，一个最高大的坠在后头，高声说着笑话，让他们路上小心，别滚下山去了。

这人想必就是胡大娘的儿子，绣珠信上说的那人了，周易侧身避到了阴影里，等那人喜滋滋的哼着歌准备关上院门时才走了上前。

“兄台且慢，我是泉州府陈家的管事，特来求见胡大娘。”

天已几乎全黑，农家小院里灯火稀疏，什么都看不真切，那大汉闻言，抬手举起只烛台，昏暗的一点灯光照亮了面对而站的二人，只见那大汉果然生得魁梧壮实，面容虽然算不得俊逸，但也眉目分明，端方稳重，一双眼睛寒光内蕴，一眼便知不凡。

那大汉也打量着周易，并不答话，倒是他身后胡大娘疑道：“陈家？你说的是哪个陈家?”

周易忙说明：“是隔壁秋旺小哥的主家，泉州府里做茶商的那个陈家。”

胡大娘这才对上了号，让守门神似的儿子挪开，请了周易进院子：“我这儿子生得吓人，你这后生可别吓坏了，只是不知你来找我却是为何？”

周易摇摇头表示不碍事，清了清嗓子先问了秋旺之前回家看老娘的事情。

“确实是如此，他每回休了都回家来，替他娘做事干活的，还不忘顺路给我们家帮忙，可是个热心孩子呢。”

得了她的回复，周易这才彻底放心了，对着胡大娘母子深鞠一躬：“在下正是受了陈家大少爷所托，特来求二位出面帮上一帮，若无二位相助，秋旺怕是有难了。”

胡大娘闻言就坐不住了，连忙问他要如何帮忙，此时胡家儿子胡文叙这才正眼看了这文弱书生一眼，冷冷道：“不忙，秋旺有什么难，你先说清楚来。”

“不知胡大娘可知道，这秋旺他娘去了何处？” 周易不答反问。

“这，说起来就前几日，有人看见是陈府里来人把她给接走了，说是年底了，府里事多，请她一齐去搭把手，往年里也有这样的。那日我正不在呢，也是听邻居说起的。” 胡大娘回忆了一阵，却并未觉得有何不妥，还是着急问他：“小哥儿快说，到底是怎么了。”

周易一听，心说果然如此，陈老爷估计也还在多方查证，这才把秋旺他娘都一同带走了。于是变从茶庄之事开始，一直说到了陈大少爷被禁足，秋旺被看管了起来。

“这可真是冤枉好人了，秋旺这孩子我从小看到大，他可不是那样狠毒的！” 胡大娘气得直跺脚，但胡文叙却还不为所动：“这是人家内宅的事，咱们外人家又怎么知道其中内情，实在插手不了，恕我们无能为力。”

话音刚落就被他老娘一巴掌拍在背上：“你怎么说话的？你不在家的时候，秋旺小哥给你老子娘挑了多少水，担了多少柴？你现下长本事了，就不念旧情了？我真白养了你这么个倒霉玩意儿。”

当着外人面被数落，让这七尺大汉很是无奈：“娘，这事咱们真管不了，特意来一趟，怕不是只让我们作个证人这么简单。。。。”

周易连忙说：“胡大哥多虑了，只是少爷想到了几件可疑之事，几个可疑之人，想请大哥能随我去看看是否确实。”

胡大娘是嫉恶如仇又仗义的性子，听到了此处怎么能忍得了：“不过是小忙罢了，你可别推脱了。这罪名胡乱扣下来，若是秋旺小哥被人打死了怎么办？都是孤儿寡母的，你有没有良心？你今天不帮他，日后咱们家遭难了，又有谁肯伸手？”

倒是不曾想，胡大娘一个普通民妇竟有这般见识，周易连忙拱手：“胡大娘深明大义，晚辈实在佩服。”

他暗中去窥胡文叙的脸色，见这人却还是不曾有半点松动，只得继续努力劝说道：“何况如今秋旺他娘也不知下落，不知在陈府里是什么处境。。。。。”

周易话还未说完，胡文叙突然嗷的一声叫了起来，原来是胡大娘又着急了，下狠手在他背上拧了两把，要催他速速点头。胡文叙叹了口气，深感威严荡然无存，挠了挠凌乱的头发，也只能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下来。

“小子，我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我帮忙可以，丑话先说到前头，千万别过分了，你们内宅那些阴私事可别来惹我烦，你军爷我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

周易还算是头一回和军户打交道，被他的直白唬得一愣，不过旋即一笑，觉得他这般做派光明磊落，也是极好的。

“胡大哥千万放心，我们晓得你的顾虑。我也不愿沾惹什么污糟事，我可以担保，陈家并非什么奸恶人家，陈家大少爷虽不是什么闻名乡里的贤德之人，之前却也有几分友爱慈穆的名声，我等也只是不忿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想洗刷污名，求个心安罢了。”

在胡大娘面前二人也不好深谈，胡文叙便给他说了个地方，让他明日前去相见。

“把你要的东西说给我听，我自会去安排妥当。你说的事，也只进我的耳朵，不会有旁人知道。”

周易缓缓点了点头，二人四目相视，就算是有了默契，且按下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