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顾方在过度喝酒后所付出的代价就是，整整吐了一个晚上，甚至连胆汁都吐了出来，快到天亮的时候才渐渐安稳的睡着了。李秀英整晚忙乎着来回照顾儿子，几乎都没怎么合眼，况且老伴离她而去的打击也不会让她能睡个好觉。李秀英看着来回翻腾的儿子，时而再想到现在生活所遭受的突然变故不时地掉着眼泪。

　　随着明亮的阳光撒向大地万物时，世界的一切生物又会逐渐变得生机盎然。窗外的阳光开始逐渐刺眼，几缕钻进来的调皮光线射在顾方的脸颊上，促使着他逐渐睁开沉重的眼颊。顾方眨眼看了看天花板，发觉自己的头竟是如此的晕沉。整晚的呕吐过后，顾方感觉自己的肚里空空荡荡的，他慢慢地爬起来下了床。

　　缓慢地来到客厅后，顾方看到正在厨房里的母亲。

　　“妈。”

　　“方方，你起来了，感觉怎么样，好点没有，你整整吐了一个晚上。妈给你熬点小米粥，你等等，马上就好了。”说话间，李秀英转身看了一眼儿子继续用勺子翻搅着锅里。

　　“妈，不着急，再说这会儿我也吃不下。”

　　“多少也得吃点，要不然把胃伤坏了。”

　　一会儿工夫的时间，李秀英就已将熬好的小米粥，还有清水煮的鸡蛋，自己腌的咸菜和一个白膜放到餐桌上摆到了顾方的面前。“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妈，你也吃啊。”顾方看着坐在对面的母亲说道。

　　“我吃过了，早上你妹妹吃的时候我和她吃的。”

　　“顾华，她去哪了？”

　　“她去单位了，她说过去和单位请个假。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她也没心思好好上班了。”

　　“妈，你别担心，这不是我回来了吗？一切有我呢。”

　　“方方啊...”

　　“妈，你说，我听着呢。”顾方看到母亲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妈想和你说的是，当初你离家出走后，其实你爸他也挺后悔的。他和我说了好几次，说他不应该打你，他也知道是他的不对，但是啊，他毕竟是你父亲，一直都是非常要强，非常要面子的一个人。他呀，就是想着等你多会儿能服个软，也就能给自己找个下来的台阶了，可是你，哎......。”说话的同时，李秀英的眼泪又不经意的流了下来，她又想到了她那倔强的老伴，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妈，对不起，我知道是我的错。”顾方已是眼泪汪汪的。

　　“方方啊，妈也没有怪你，只是觉得你爸挺可怜的。前几天啊，他还一直和我念叨着，说让我给你打个电话，看你今年八月十五能不能回来。可是现在，你回来了他却走了......。”此时，李秀英的脸上只剩下了呆滞的目光。

　　“妈，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我对不起爸爸。”顾方放声的一阵大哭。

　　“方方，不哭了，快吃饭吧。”说着，李秀英抽出一张纸递给了儿子。

　　顾方的肚子虽然空空的，但是反胃的难受让他几乎什么也吃不下去，只是喝了一点小米粥。“妈，这次我爸犯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你爸啊，他这个高血压，脑梗的毛病其实已经有几年了，就是从去年年底吧，开始有些厉害了。他一直不让我和你，还有顾华说他的病。顾华是毕业回来后才知道的，你爸也不让顾华和你说。去年过年你打电话的时候，当时我和你爸正在医院里，腊月二十八擦玻璃的时候，你爸从凳子上摔了下来后就昏迷不醒了，咱们对门邻居你王叔叔给叫了救护车才把你爸送到了医院，当时你爸的病情也一度挺威胁的，好在后来他扛过来了，在医院里过了个年，十五之后才出的院。”

　　“那顾华学校放假没回来吗？”

　　“一开始要回来的，后来说谈了个男朋友，男朋友的父母邀请她去那边过年，就没回来。”

　　“我爸这病就没好好去大医院给看看吗？”

　　“哎，要不说你爸这脾气啊，我和他说了好几次，让他找时间去看，每次都是拖着。再后来，胡氏公司就时不时地来餐馆催着让关门搬地方。也就没时间再想着去医院了。这也怪我啊，当初我就应该早点带你爸去医院给仔细检查看看，也许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李秀英失落地叹息着。

　　“妈，这怎么能怪你了。那个胡氏公司的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让咱们关门搬地方了？”顾方充满疑惑的表情中夹杂着气愤。

　　“这个胡氏公司是咱们这里一家拆迁公司，听说很有实力，背景。六月份的时候就过来通知让咱们餐馆那条街上好多一楼商铺关门，搬到对面新建起来的商场里去营业。”

　　“为什么要让这些商铺都搬到商场里营业去了？”

　　“胡氏公司过来的人说，这是市里统一规划建设的要求。大伙儿要了好几次市里的文件，也没看到。几乎所有的商铺都不愿意搬。主要是给的搬迁补贴款太少大伙都接受不了，再说很多商铺的房租也没到期，搬走了的话，剩余的房租也不给退。还有就是，对面准备开业的新商场，不仅租金贵，而且合同一签就是三年，中途违约的话还有什么违约金。大伙也怕这个新商场人流量上不去的话，就只能等着赔钱了。所以也就都不行动搬迁。但是，到了这个月，胡氏公司的人隔三差五的就来挨家挨户的催，而且态度还很恶劣，要不就是坐在店里赖着不走让大伙也没法正常营业。”李秀英一口气将她了解的整个实际情况都说了出来。

　　听着母亲的叙述后，顾方越发的感觉到这其中隐蔽的文章可能远没有这么简单，而后来的事实也恰恰印证了他此时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