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九月的夜晚里，风吹拂在脸上，竟然是如此的凉爽与舒适。尤其是在河堤边的地方，这种感觉更是尤为明显。在一处昏暗的河堤路灯下，只看见有三个人影东倒西歪，姿态各异，他们的身边满是横七竖八的啤酒瓶。

　　一阵无声的沉默过后，高波提起酒瓶仰头猛灌了几口，随着发出一串打嗝的声响，接着又是沉默无语。耳边清晰可听到的就是远处来往车辆的吵闹动静和周围不时飞过的昆虫声响。

　　高波伸手又打开一瓶酒，又是一顿猛喝。之后打破了沉默的气氛。“方哥，你就别再劝我们了，这个时候，我和亮亮谁也不走？”

　　顾方提着酒瓶，缓缓站了起来，双臂交叉着靠在河堤的围栏上，双眼望着黑暗中河对面的方向，心里若有所思。

　　“方哥，你在想啥了？”高波伸直了脖子问着。

　　顾方猛喝了几口后，转身走回又在刚才的位置坐了下来。“高波，你和亮亮都是我的好兄弟。之前，本来我们说好一起南下，去闯出一片属于咱们自己的新天地。......现在看来，估计我要爽约了。”

　　“方哥，你别这样说，当初咱们结拜为兄弟的时候不是就说了嘛。要有福同享，有难也要同当。现在，你家里遇到这么大的事儿，我俩哪能袖手旁观？”

　　“方哥，高波说的是，现在你遇到困难了，我们留下来，多少也能出点力。”平时一向沉默少语的冯亮亮在此刻也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就这样定了，我高波哪也不去，仗剑走天涯的机会日后还多的是，来，喝酒。”

　　顾方也是真的没有想到，在异地他乡结交的这两个异姓弟弟竟是如此的仗义。场面瞬间就爆发出一阵清脆刺耳的玻璃瓶之间的碰撞声，然而其中却还能清楚地听到夹杂着压抑后释放出来的哭泣声。

　　“我现在真的特后悔，当初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这三年里我都没有再和我爸说过一句话，就是在过年和他生日的时候，我都没有给他发过一个信息。你们说，我是不是天底下最不孝的儿子。我简直就是个混蛋啊。”说着，顾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猛的将酒灌向自己的口中，然而几乎大部分都浇在了脸上。

　　是啊，顾方的心里现在剩下最多的就是自责与痛苦，也许哭出来对他是最好的释放。那个严厉寡言却任劳任怨的父亲就这样突然离他而去，没有给他任何可以来得及后悔的机会。他无法想象自己竟是如此的冷酷与绝情，近三年的时间里，他对自己的亲生父亲竟是如此的冷若冰霜。正如那句老话所说的“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父亲，您能原谅我这个不孝的儿子吗？”顾方的情绪越发的难以抑制，嚎啕着大哭，双拳用力捶打着胸口。。

　　高波和冯亮亮都轻轻拍着顾方的肩膀，无声的语言已是此刻最好的安慰。

　　顾方又一口气将瓶里剩余的酒灌了个精光，将酒瓶使劲扔进了旁边的河里。

　　缓了好一阵之后，顾方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高波此时也是双眼含满泪水，因为这样的痛在他年少时不只经历过一次，他能清楚地体会到顾方的痛楚。“方哥，你要振作起来，还有你的母亲和妹妹，他们还需要你。”

　　“你说的对，高波，我不能这样，我得撑死这个家。”

　　“还有我们。”

　　“好兄弟，谢谢你们。”是啊，患难时见真情，这份真情永远值得我们所有人去珍惜和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