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精

“因为是私生子的关系，最开始的时候，我刚到何家，别的孩子都看不起我、合起伙来欺负我，就跟你小时候的处境差不多。不过，我跟你的做法完全不一样，我没有去讨好他们。谁敢欺负我，我就揍谁，一直到把他们都揍服了为止。揍一次不服，就多揍他们几次，他们所有人加一起都打不过我，嘿嘿。”何夕说到这里的时候发出一声坏笑。

高阙因此有些羡慕何夕，想到自己小时候是很懦弱的，实实在在的懦弱。

“小时候，我跟何鸿打架最多，他是倔脾气，我也是。他打不过我，还总是挑衅我，每次都让我揍得鼻青脸肿。不过，现在所有的兄弟姐妹里，我俩的关系反而最好。但是高阙你知道吗，哪怕是何鸿，很多时候我也觉得他不懂我，因为他和他们都没有真正地孤独过。高阙，咱俩才是同类，只有咱俩才能相互取暖......”

“是吗......”高阙轻声呢喃着，有些迷茫了。

高阙从小就有一个偏执到近乎病态的愿望，想要有一个人时时刻刻地陪伴自己。不管这个人是男人、女人，还是老人、孩子，美丽的或者丑陋的，只要是个人，能跟自己说话，自己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就可以了。高阙甚至因此滋生出一种狂热的奉献精神，他可以为这样一个对自己不离不弃的人做任何事，可以跟他或她四处流浪、沿街乞讨；可以为他或她挡刀、挡子弹，去死也可以；甚至可以为他或她抛弃自己的所有懦弱和良心，去坑蒙拐骗、去坐牢，更甚至可以为他或她去杀人，被警察抓住了送去枪毙也不怕。

就是这么丧心病狂地想要有个人陪着自己，没有真正孤独过的人是不懂的。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不这么想了呢？高阙突然记不起来了。但是肯定是因为一些什么人，发生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才让高阙意识到所有的陪伴都可以变成背叛，而自己的这种执念又是多么的荒唐，以及多么的不值得。

一大早，天还没亮，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便在何家庄里此起彼伏。今天是腊八，也算是个比较重要的传统节日，不放点鞭炮就没点过节的气氛，这是华夏大地传承了千百年的习俗。

高阙和何夕两人早早地起来，吃了早饭之后，拄着拐杖的高阙就被何夕就搀扶着，一同往何家的祠堂走去。

天空灰蒙蒙的，看不见太阳，风也格外凛冽，空气中氤氲着一丝淡淡的湿气。距离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已经过去半个月了，看样子，第二场雪也将要到来了。

路上，何夕对高阙说：“下了地宫以后，你一定要跟在我身边，不准瞎跑。地宫里很危险的，有很多狐狸啊、蛇是、黄鼠狼啊、耗子啊，都成精了，能对人施法。而且，因为地宫里温暖湿润，蛇都是不冬眠的，而且都是毒蛇。”

高阙怕耗子，但是不怕蛇，小时候五六岁的时候，他都敢拎着蛇的尾巴抡着玩。他不理解别人为什么会怕蛇，就好像别人也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会怕耗子一样。

不过高阙有些好奇何夕所说的那些灵物：“成精了？它们能变成人吗？会说人话吗？”

高阙一想到下到地宫以后，可能会有一只小狐狸从黑暗里窜出来，然后摇身一变成姿态风骚的美人，抛着媚眼对自己嗲嗲地说：“大爷~来玩嘛~”

就觉得非常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