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帝崩遣使奉表 石碑出童谣成谶

书接上回。自惠帝西略，张轨遣使者贡献方物，更得皇室上下欢喜。遂累加官职，治理凉州此安宁之邦亦更加勤勤恳恳。

不觉过了几个月，忽一日，一队使者乘着马车浩浩荡荡从东方驶进姑臧城中，沿途大喝驱离众人。城中的百姓皆纷纷躲避，看着大片扬起的灰尘窃窃私语。在沿街的商铺里的客人也伸出头来，望着疾驰的车马心生疑窦。

终于，伴着一声长长的“吁”声，车马稳稳的停在了凉州刺史府前。车里下来五位使者，最年长的一位在旁人的搀扶下缓缓走到府门前。

门前的小吏早看到这群人身着华服，遂知乃朝廷中人。只见这群人中颇年轻的一位，信步走到小吏面前，用细尖的声音说道:“此乃皇帝特使，大内总管李公公，特来凉州降旨，还不请凉州刺史张轨前来接旨？！”

那小吏听了，忙跪地道:“某这就前去通禀刺史张大人。”遂将使者引进府中，自己急急前去大堂后衙寻找张轨。

话说此时张轨正于后衙中批阅政务，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正疑惑时。只见得小吏大口喘着粗气出现在面前，吞了一口唾沫道:“大人，有京城使者来府中传旨！”

张轨听完，也顾不上手中批阅的奏折。急急放下笔，快步转出房门，穿过长长的连廊，径直来到大堂。

刚进到大堂，便看到一群衣容华贵者端坐于大堂之上。为首的一位老者缓缓开口道:“张大人，多年不见了！”张轨定睛一看，原来是大内总管李公公，便作揖道:“张轨拜见李公公。”“张大人免礼，免礼。”李公公摆了摆手道。“不知李公公此次前来，欲传圣上何旨意？”“唉，国家动荡，社稷倾颓，今又惨遭不幸了！”张轨听完，心中咯噔一下，登时明白了大半。

只听得李公公捏着尖长的嗓音道:“凉州刺史张轨接旨！”张轨急忙伏于地上:“臣凉州刺史张轨接旨。”“圣上自承继大统以来，夙兴夜寐，光祖宗之荣耀;鞠躬尽瘁，达社稷之安宁。逮至今岁入冬以来，龙体染恙欠安。至光熙元年十一月，终龙御归天于大内之中！”

张轨听得李公公如此说完，虽然心中早猜得大半，但也不免震惊。因其曾任太子舍人、太子洗马等职，多与司马衷有接触。虽彼痴傻，但相处日久，亦有感情。这时听得彼去世之消息，不免悲从中来，遂放声大哭，叩首流血不止。

府中其余官吏，亦尽悲戚不已。李公公见张轨哭得如此之伤心，便上前搀扶道:“张大人快请起，皇上英年早逝，天下悲痛。此次老奴乃是奉了东海王之命，特前来通禀大人，即刻派人赶往京都吊孝。”

张轨被搀扶着缓缓从地上起来，眼中仍旧闪烁着泪光:“皇上驾崩，臣张轨必遣人前去吊唁。”遂将李公公一行人安顿驿馆歇息几日。

待将李公公等人送至驿馆，张轨自回刺史府衙之中。派遣门下小吏去请长史北宫纯、司马张篡、别驾阴监三人前来府衙之中议事。

不多时，三人皆至府衙大堂之中。北宫纯首先拱手道:“刺史大人，今皇上驾崩，吾等為臣者须奉表备礼前往，以示听命晋室。”想那北宫纯，复姓北宫，小名三郎，单字一个纯字。乃是凉州姑臧人氏，貌伟而魁梧。又兼自幼习武，因此臂力惊人，二三百石弯弓轻松拉开。而且善使一柄明月弯刀，骑马纵横军中，百十人亦近他不得。其悍勇冲动，骁果善战，因此素有万人敌之称。

张轨听完点了点头，开口道:“正合吾意。”接着又说道:“吾遍观诸人，唯君等可为使。此次即遣君等三人前去随李公公往赴京师。”

三人听完，皆拱手道:“谨遵大人差遣。”想那张篡、阴监二人，亦是凉州名士。此次三人前往，张轨甚為满意。

送走了三人及李公公一行，张轨便着手处理起手中的政务来。只见一封奏报道:姑臧城年久失修，城墙多有崩坏，请奏修缮姑臧城為是。遂想到姑臧城乃凉州首府所在，乃一州之脸面，亦是自己之脸面，遂批示下去令府尹修整。

不觉过了十几日，张轨忽得记起此事，遂自己带上随从一人，自去城墙处视察进展如何。主仆二人走到大街之中，熙熙攘攘的来往客商，卖力吆喝商品的小贩，川流不息的人群。张轨看到眼里不觉满意的点点头。

正走着，忽看到前方一群垂髫小儿，正在那齐声唱着歌谣。张轨经过之时，恰巧听到所唱歌谣之内容:张氏兴凉州，物阜民丰稠;传及子孙手，更登一层楼！仆人听得，便暗暗拉住张轨道:“大人，此童谣可听到？”张轨停下脚步笑道:“此小儿之语，可当真麽？！”“不然，小人自幼虽未读书，亦颇知阴阳谶言之事。儿童之言，未可轻也。”张轨听罢，只是哈哈一笑，便又径直朝着修缮的城墙方向走去。

未及走到，便听到前方人声鼎沸。走近一看，只见一群人围着一块深坑正在交头接耳什么。张轨凑近一看，原来深坑之中赫然躺着一块巨大的石碑。

正在现场监工的府尹看到张轨正凑着人群之中观看，便急忙走到张轨身后:“拜见刺史大人。”张轨闻声转身，见是府尹，便问道:“此石碑为何在此处？”府尹拱手答曰:“此石碑乃是修缮城墙，于土地之中发掘而现。”

张轨，听完，来了兴致，便要雇工们将石碑抬出。只见那石碑高大无比，十几人费了好大劲才将其抬出。将上面的泥土清扫干净，只见上面隐约几行大字，顾工将此事报与张轨，张轨听得，也来了兴趣，遂至前细细辨认起来。

只见上面那几个大字充满了岁月的痕迹，张轨将它们轻轻抚摸着，慢条斯理的将那几句读出来:祚传子孙，长有西夏。关洛倾陷，凉土独全。至是张氏，遂霸河西。

众人听完，不免啧啧称奇起来，皆呼乃天命所致，凉州当于张公之治下繁荣昌盛。此时，姑臧府尹亦道曰:“姑臧城本匈奴所筑也，南北七里，东西三里，地有龙形，故名卧龙城。汉末博士，敦煌人侯瑾尝谓其门人曰:后城西，泉水当竭，有双阙起其上，与东门相望，中有霸者出焉。至魏嘉平中，郡官果起学馆筑双阙于泉上，与东门正相望。”

张轨听完府尹所述，又想起于街市之中听得的童谣，心中亦暗暗祝曰:若天意如此，吾张氏当兴凉州！遂命人将此石碑搬入刺史府中。

正是“垂髫小儿未可信，岂料石碑终成谶”！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