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公子子休

长乐坊每日的歌舞乐曲向来都是提前排好的，今日教头却突然临时穿插了一个琴艺表演，这让前来听歌赏曲的人们好一阵不痛快，谁知道这弹琴的弹的怎么样？弹得能不能符合他们的口味？

不过加的曲目，又不是替换的，后面他们想看的还是能看到。

只见上一个节目一群跳舞的妹妹下去了，一个蒙面的男子带着一把琴登上了舞台。

长乐坊里大多是女孩子，给男子的衣服不多，庄周好不容易穿上一件苍蓝色的长袍，赵娘却让他蒙面。

庄周不是很明白，不过更重要的是他的琴艺，他便没有在意蒙不蒙面这事了。殊不知，要是庄周的真容一露出来可得抢了她坊里女孩子们的生意。

本来是灯红酒绿的歌舞坊，曲停了，片刻间有一份突兀的宁静。

庄周根据赵娘的指示，先是在幕布上铺了一层绢纸，写上他的名字，准确地说是这里的“艺名”。

练字也是山中十六年间的必修课，庄周便笔走龙蛇地写下四个大字“公子子休”，就像他的人一样，飘逸自在又浑然天成。

这还是庄周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弹奏，之前路过一个个村庄的时候，他都是独自出门寻材制琴并习惯性地在山中弹奏，只有去琴店尝试着买琴的时候才稍稍弹了那么两下。

庄周转回来，面向观众，拂了拂袖，闭上眼，坐下。

就当还在山林中演奏好了，人们的声音也全当是山涧的清响，风的吹拂声和鸟儿们的乐鸣。

这样想着，庄周在双手触到琴的一瞬间就进入了状态。

“叮”

观众，不，此时称听众更为合适，听众们集体晃了一下神，他们不是在听琴音，而好像听到了水流的清响。

一开始，庄周挑动琴弦，轻而清，随着旋律的递进，就好像水流路经了不同的地方。

慢慢地由挑转剔，由轻转重，水流越汇越庞大，渐渐地从泉眼出来的水从水流成为小溪，从小溪涨为沟渠，从沟渠聚成河流。

河流奔腾而过，听众们也被带了进去，本来嘈杂的声音渐小，逐渐没有任何杂音，所有人都被庄周带进了这条河的世界里。

就在这时，汹涌的水流声戛然而止，听众们仿佛跟着水流走着走着河水突然断流了。然而下一刻按音骤响，沉浑洪亮，倾泻而下。

这时，人们才恍然，原来是河流遇到了断崖，形成了瀑布，奔流而下。

随后琴音很快降了下来，并逐渐淡去，消失在耳畔，就像瀑布下的流水，无人关注，大多数人只愿欣赏那宏伟壮观的瀑布之景。

“啪啪”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鼓起了掌，有了第一个鼓掌的人，大家纷纷都鼓了起来，本来分外安静的屋子顷刻间响彻了赞赏的掌声。

再也没有一个人觉得这突然加进来的琴曲表演多余，绝对是佳作。

然而就在后排的人此刻终于想挤上前一睹琴师的真容时，台上早已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