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峪关

嘉峪关，位于甘肃省最狭窄的山谷中部，城关两侧的城墙横穿沙漠戈壁，北连黑山悬壁长城，南接天下第一墩，是长城最西端的关口，历史上曾被称为河西咽喉，因地势险要，建筑雄伟，有天下第一雄关、连陲锁钥之称。

在这个远离繁荣、喧哗的边塞上，伫立着古老的关城，任凭风沙的吹打，那高大的古老城墙依旧像卫士一样守护着城中的生灵。他的身上充满了古朴的气息，岁月沧桑，饱受战火摧残的黝黑城墙依旧泛着渗人的凶光，如一头荒古巨兽，犹如一把尚无完全出鞘的剑令人望而止步。

此次出行龙凌天并未对外宣传，在寄去蒙古的书信上也只说是由首辅来全权商议此事，他乔装一番，和小顺子一齐佯装成从行的侍卫，顺带保护徐子升的安全。

“皇上.....公子您看，这嘉峪关由内城、外城、罗城、瓮城、城壕和南北两翼长城组成，全长约60公里，长城城台、墩台、堡城星罗棋布，由内城、外城、城壕三道防线组成重叠并守之势，形成五里一燧，十里一墩，三十里一堡，百里一城的防御体系，这设计者倒是神机妙算，可称再世凤雏。”徐子升展开地图，津津有味地絮叨着。

“这便是我当年驻守在这所勾画之蓝图，回京后便让工匠们远赴此地修建，再有四十里就到嘉峪关的外城了，让随行的人都小心些，这里除了蒙古派来的暗寇，还有深山野岭出没的猛兽。”

风沙屡屡，远处的外城站着一群士兵，领头的是一个褐袍将军，龙凌天一眼便认出了他，但待徐子升的队伍靠近后，那人却没有看佯装后的龙凌天来。

“末将慕洵，参见首辅大人。”

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

这就是西北大将军慕远行的嫡长子，慕洵。

“慕大人请起，此番你也是在这等候了良久。”

徐子升点点头，扶扶白色的胡须，当年被贬至西南的时候，还是将军夫人娘娘慈善救济他，让他来给府里的孩子们教书，才躲过那年的灾荒，看着眼前的少年已成苍穹碧树，大有所成。

“末将奉从军令，不敢有所怠慢，首辅大人请。”

走进嘉峪关内城，这里可与刚才所途径的边疆小镇大相庭径，到处都是训练的士兵还有飞扬的尘土，一派肃杀之景。

安置好车马粮饷后，慕洵在燕凌台向徐子升汇报着消息，

“蒙古首领刚才传来消息，说是明日午时在祁连山大营商议此事，此大营是以前俺答搭建的，后来他们的新首领被刺杀以后，这个大营以及祁连山以北便被鞑靼占据了，首辅大人请看，这是祁连山一带的地图。”

慕洵示意小兵们将地图展开，徐子升刚服下从京中带来的药丸，手掌靠近温暖的火盆，思索片刻后缓缓说道，

“好。此番出行，带一百个步兵，二百个骑军，先行三分之一，后行的到鹰落坡驻扎，再让火器营后半个时辰启程，行至石关峡，那里地势高耸，悬若垂臂，就与骑军营一同等我们在大营中的消息。”

谈完事后众人都回到了各自的营帐休息，现下已是士兵夜里换防的时候了，慕洵见徐子升脸色如此苍白，又让士兵抬了两盆炭火进来，他拱手行礼，

“听闻老师回京后却被贬值东南饱受海域之苦，虽说新帝即位后重用老师为首辅，但老家母听后仍是很不放心，前几日听闻老师欲至嘉峪关，特地命小儿送了一些治疗风寒湿痛的药膏来。”

徐子升接过药瓶，上面的图案还是熟悉的关山追月样式，“多谢将军和将军夫人挂怀，洵儿，此次嘉峪关之行为师见你已有老将军当年英姿飒爽的模样，他九泉之下也可慰怀了。”

月上三分，龙凌天让小顺子先去休息，自己带着一堆士兵巡查完燕凌台后便偷偷潜去了高耸的峰台去，望着边疆出燃烧的篝火和沙漠上那星星点点的火光，他陷入了沉思，一时忽略了正巧过来巡查的慕洵。

“参见慕指挥使。”龙凌天回过神来行礼。

“夜已深了，我来换你，明日护送徐大人去祁连山大营，不得有误。”

“是。”

慕洵将快熄灭的火把换下，打火石摩擦时簇的一声点燃了火把，明亮的焰火让他终于看清了龙凌天的眼睛，他喉咙有些哽咽，但嘉峪关经常有蒙古的奸细藏匿暗处进行监察，所以也不多语，只得定下心来继续守夜。

虽说河西走廊绿荫便至，但在嘉峪关外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单调的黄色，连一棵树木都没有，沙漠的广阔使人感到疲倦，时近中午，太阳升至更高，灼人的热浪席卷着每一寸土地，使人喘不过气来。

而再走二十里，天地变成了不同的颜色，徐子升望向远方，那是祁连山雪顶云萃的颜色，苍茫戈壁虽有鸟飞绝，人踪灭的苍凉，也许这贫瘠而厚重的戈壁下面蕴含着丰富的宝藏，茫茫戈壁胜过高山、大海，让他真正的感受到了什么叫空旷与辽阔。

慕洵看到了不远处的绿洲，他让士兵们先停至此处休憩片刻再行出发，徐子升踏下马车，接过士兵递来装有淡水的马袋，他用袖中的白帕包起一团细沙来，戈壁滩太苍老了，苍老得难以寻觅一缕青丝，难以撷到一缕年轻的记忆，仿佛历史就蹲在这里不再走了，昨天，今天，还有明天都凝固在一起。

“你这个小兵倒是很厉害。”

慕洵将马袋装好水丢给龙凌天和小顺子，他蹲下来坐到龙凌天身边去，见周围士兵的脸都有些变化，许是因为炎热或者临近雪山带来的缺氧，唯独紧跟在徐子升后的龙凌天面色如然。

“末将以前跟过还是裕王的皇上行军驻扎至此，自然是不会差的。”

“那......皇上近日身体如何？”慕洵试探地开了口。

“将军怎么问这个？”见小顺子还在口渴，龙凌天把马袋丢给它。

慕洵轻叹口气，他的妹妹一朝去世，母亲突闻噩耗后哭瞎了眼睛，听宫里来报皇上三天三夜未眠，当日小妹在时三人关系好的如同亲兄妹，现下小妹去了，无论作为自己的君王，还是曾经亲如长兄的人，他都得关心一下。

“本将军听闻五年前宫里的宸皇贵妃因难产去世，代表边疆士兵希望皇上保重龙体。”

“这个将军不用挂怀，皇上九五之尊，自然无恙。”

还未休息片刻，远处快速飘来几个蒙古鞑靼兵的影子，随后便是群马的宣鸣，领头的是一个年轻的少年，龙凌天闻声看去。

“这位就是蒙古老首领最疼爱的儿子耶律齐？”龙凌天问道，慕洵点点头。

——高挑秀雅的身材。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冠交相辉映， 那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下巴微微抬起，杏子形状的眼睛中间，明亮得像要召唤回春天。

“这样荒芜的土地倒也长出这般俊杰的人才来，可惜未生至我朝啊。”

耶律齐第一眼便看到了士兵中的慕洵和龙凌天，随后再将目光转至前面的徐子升，用蹩脚的汉文说道：“远来是客，父王已经在大营内等候着各位了。”

徐子升缓缓站起来轻咳嗽几声，却用力挺直了腰杆，拒绝了手下送来惯用的手杖。

“本官听闻蒙古首领喜爱汉文化却不知待人我汉人接客的道理，让自己的儿子来接，岂非自己身况渐下，还是轻蔑本朝之意呢？”

耶律齐皱眉，却很快又换回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他挥手招来身旁的侍卫，随后蒙古王便从大营帐篷内现身出来，他白发丛生，但仍然是一副神采奕奕奕的样子，恭敬地将徐子升及众人迎入大营。

“等会，帐篷内待不下这么多人，就徐首辅和他的贴身侍卫，还有我们的老熟人.....慕将军进来吧。”

耶律齐无视那些虎视眈眈的眼神，礼貌地行了个汉礼。

“请！”

众人坐下后，宴席上觥筹交错，还有一批身姿摇曳的蒙古女人在众人面前跳着舞，舞毕后，众舞女退下，唯有一明媚女子端酒上前，为徐子升和老蒙古王斟酒。

“她是我唯一的女儿孟都公主，在这草原上人人称她为苍穹之珠，你看看可否给你们的皇帝送去以表我鞑靼的诚意。”

徐子升接过女子递来的酒杯，看了眼坐在一旁席位上的龙凌天，龙凌天正看着帐篷外游走的士兵，徐子升心领神会，他把酒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让小顺子端来一瓶酒。

“这是我朝著名的黔地白酒，请蒙古王品尝。 ”

老蒙古王神色有些慌张，接过徐子升递来的酒杯后，也把它放在一旁，

“哈哈哈，先吃菜。”

耶律齐拍手又叫来了一批舞女，但这批舞女与刚才那批有些不同，领舞的虽是孟都公主，但他们不仅姿态比上一批的臃肿，更用轻纱蒙住了面部。

“对了，徐首辅，不知上次我们所洽谈的条约的内容你们的皇帝可否同意了？”

徐子升冷笑两声，但还是表现出和颜悦色的样子来，“鞑靼要求每年朝贡八十万两白银，我皇为显宽容，减至六十万两便可。”

老蒙古王脸色有些变化，“你！这条约上可是写的清清楚楚的，要想我鞑靼不进攻河西可以，但你朝必须每年朝贡八十万俩白银！”

帐篷内丝竹声还在响着，但慕洵已觉察到杀机，他慢慢地握住佩剑，紧盯各路人马的动作。

外面的鸣金声停了下来，老蒙古王终于露出那副凶狠的模样来刹那间那些舞女也撇去轻纱现出原形，一群鞑靼士兵从袖中掏出明晃晃的长刀来。

“徐子升，你外面的人都被迷晕了，现下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投降，去和你们的皇帝交换每年五十万两的朝贡，二是我们杀了你，把你的头颅送去给你们的皇帝谈条件。”

“你休想！”

徐子升快速站起，顷刻间孟都公主握着的长刀便驾到他的脖子上，还好慕洵反应迅速，用剑将长刀刀锋击碎，将徐子升护到身后去。

老蒙古王砸碎酒杯，帐篷外更多他们的士兵涌了进来，看来今日徐子升是已经陷入他们布置好的死局中了，老蒙古王再执起酒壶倒满酒杯，用刀将它递到徐子升面前。

“徐子升！你没想到这是个陷阱吧！本王当日可是用它来对付俺答首领的，没想到你们一样的蠢笨，这杯酒你不喝也得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