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和鸣

“已经第九个月了，不知道穆昭仪的胎怎么样了？”白玥望着远处开败的兰花，接过芫贵人递来的茶。

“娘娘不是已经把送子观音放在那个女人的身边了吗，只是臣妾不明白，干嘛让龙胎待在她肚子里那么久呢？”

白玥轻轻地笑了，像一抹淡淡的霞光从她嘴角上飘了过去。

“辛夷，告诉那个小太监，这几日挑个时间去吧”

把过平安脉后，太医一如既往地说着重复的话，龙胎无恙，并无大碍云云，穆安儿还在思考着当日李婕妤送来的东西，所以让海娘送太医先出去，听着外面的阵阵蝉鸣，穆安儿心烦起来。

龙凌天下朝之后便赶了过来陪穆安儿用了午膳，望着她胃口不太好的样子，索性推掉下午在尚书房和大学士们的内阁议事，选择在望攸殿静静地陪一陪她。

虽说推掉了内阁大臣们的事，但这折子还是如海般地涌过来，望着小桌子上堆叠成山的折子都被龙凌天批完，穆安儿轻笑起来。

穆安儿一颦一簇都被龙凌天收入眼里，他放下书说道，“难得见你笑一次，以后咱们的孩子肯定是个善于帮朕打理朝事的皇子。”

“臣妾才没有笑，皇上这天不亮就起来，月落了还不睡下的勤政习惯，真是千古无人之所及，臣妾的孩子怎么能和皇上比呢。”

“你又笑话朕。”

龙凌天心情畅快，让小顺子把批完的折子送回去，突然想起来什么。

“你父亲昨日上了道请安折子，其实从你有孕时便是每月一次的，但朕琐事太多，通商加重了东南水寇的横行，再加上官场上总有些刺球，所以就一直想着，等下次来再告诉你，谁知道竟推到现在才想起来。不过朕已经回过你的父亲了，并批准你母亲在你封妃的时候可以进宫来看看你。”

听到这个消息，穆安儿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虽然穆老爷非他亲生父亲，但穆氏夫妇待她是真如亲生孩子一般，见穆安儿终于不再叹气后，龙凌天握着书页的力度也少了些。

“刺球？皇上什么时候也这样童心未泯了。”穆安儿撑起身子坐起来，挑趣地说道。

“说是刺球，其实也算些做事清正不阿的人，就拿闵南南平教喻的海夫子来说，做起事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就得罪了京中的皇族们，这问罪的折子直接是越过三司送到朕的面前来，其实有时候或许是朕太挑剔了些，但老臣们都一味的耷拉着头听朕说话，而新选的臣子们总有几个看不懂朕的会意的。”

“那皇上说讨厌这样的人吗？”

龙凌天放下书，揉揉额头。

“朕哪里会讨厌这样的人呢，只是朕担心总有庇护不到的时候。朕在做王爷的时候先帝的朝堂上不是那些奸臣贪吏，就是那些整天侵占百姓田地的皇亲贵族，好不容易等到和先帝在书房说话的时候，却也是被一堆僧人围着要钱修庙。”

“所以朕才喜欢这样的刺球，并升了他右佥都御史，这样手里有了权力，自然也可以替朕清扫上面所说到的那些人了。”

“右佥都御史？”

穆安儿听姐姐说过，这个职位一般掌握在世家贵族子弟当中，一般人可能要花一辈子的时间都不能够到。

“怎么，嫌朕给的职位太低了？”

“皇上英明睿智，亲贤远佞，臣妾望尘莫及，只好陪在皇上身边，沾皇上的光了，还得问皇上肯不肯呢，不过想来，那些落空了的皇族们估计又要絮叨一阵子了。”

“朕不怕他们絮叨，若做事怕唠叨，朕就不是龙凌天了，不过.......”

“什么？”

龙凌天从怀里掏出了小盒子来，十分爱惜在穆安儿眼前晃晃。

“要说真正让朕心满意足之人呀，还得是这小盒子里画中的人物。”

“哼，皇上心满意足有什么要紧的，高兴了干脆迎回宫里封为妃子才好呢。”

龙凌天没有说话，径直抛到穆安儿的面前，穆安儿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它，一时气不过，她快速打开想看看到底是谁。

盒子里只有一面铜镜，倒是却反射出穆安儿现在的样子来。

穆安儿嗔怒，抬头却和正巧碰上龙凌天的眼神，他笑起来里眼里藏着满满的爱意，温暖如春风。

“皇上惯会取笑臣妾。”

龙凌天站起身来坐到穆安儿的身边，“这下子穆卿的样子可收到这个小盒子里了，朕随身带着，以免出行嘉峪关太过思念穆卿，又能让穆卿的心时时刻刻在朕身上。”

“皇上要去嘉峪关？”嘉峪关不远处便是和蒙古交界之处，那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来千军万马，穆安儿心里有些担忧。

“是，蒙古那边来了书信，说是他们的老首领愿意议和，但条件得谈，朕不忍边疆百姓之苦，国家现在也正忙着东南水患之事.......不过这议和，也是暂时的，总有一天，朕一定会率兵打过蒙古，以保我朝后世之福。”

望着龙凌天心意已决的样子，穆安儿靠到他的怀里去，握住他的手慰怀说道：“臣妾心随皇上。”

龙凌天腾出一只手来，让穆安儿靠的更舒服些，继续说道：“因为日期已经，所以朕今夜就得启程，过了中旬才能回来，太后这几日在宫中佛堂闭关，这宫中事便交予贤贵妃打理，玥儿做事向来宽和，她昨日还在和朕念道想在你生产时候过来陪你，朕准许了。”

“皇上体察六宫，贤贵妃关怀臣妾备至，臣妾感激不尽。”

躺在龙凌天的怀中是如此的舒服，穆安儿好希望这辈子就停在此刻，余光身旁贤贵妃绣好的虎头帽，她心里总想起什么来，但近日那股胸闷的感觉少了，迎来的却是一阵子的记忆里减退。

可能因为快临近生产的缘故吧。

耐心地哄完穆安儿午睡后，小顺子才敢进来通传消息，龙凌天看着白纸上写的内容，眉头轻轻微皱起来。

“皇上.....徐首辅托奴才来问皇上，嘉峪关之行是否还....准时启程？”

龙凌天点点头，将自己的玉佩从腰上取下，和刚才看过的书一齐轻轻地放在穆安儿的枕旁，随后起身出去。

那玉佩只有半个巴掌大小，通体温润，上有双龙盘旋争大日之雕刻，而那枚太阳突出少许，上点红漆，轻轻的抚摸上去，会发现那太阳竟然不是红漆点上颜色，而是古玉本身那一处便是红色，剔透晶莹，很是漂亮。

穆安儿这觉睡的很安稳，看着床边心上人留下的东西，她将玉佩握在手心，风吹来殿内，将床边的书快速翻开，一张纸条露了出来，上面用朱砂色的御笔亲写着一个大字。

“俪。”

穆安儿念出声来，阳光映射在她的脸上，她原本微蹙的眉头渐渐松开，眼里有闪闪的亮光，还有着深深的泪水。

“阿安，扶我起来，顺便把之前贵妃娘娘送来的经文拿出来。”

“回娘娘，上次那个经文是海娘保管着的，她刚才去内务府领这个月的例银去了，一时半会只怕还回不来。”

看着阿安愈找愈乱，穆安儿叹了口气，说道：“罢了，去床头的柜子里取来我抄的那份吧。”

阿安转头去拿来，小心翼翼地把穆安儿扶到小佛堂去，小佛堂设在后殿内，和穆安儿的寝床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因为穆安儿有孕的缘故，所以佛堂未点燃檀香，只是放置了送子观音和一些贡品在那里。

阿安扶着穆安儿慢慢地跪下，接着穆安儿开始焚烧抄录的经文，以求神明保佑顺利诞下龙胎，火喷出来的热烟熏疼了穆安儿的眼睛，但她一直静静地跪在佛堂下，用心祈祷着。

“对了阿安，昨日内务府送来了一批碧绿色绸缎，上次送你的蓝色蜀锦裙子你一直舍不得穿，不如拿这批段子去作些衣服吧，我看你穿碧绿色好看。”

听完穆安儿的话后，阿安不敢相信地点点头，眼中的神色却有些变化起来，穆安儿上次过节赏她的裙子不是舍不得穿，其实是被海娘抢去了，但是内务府的公公是海娘的交好，阿安也就一直忍着，进宫以来自己在别人眼里都是人微言轻的贱骨头，就连真正的主子也未正眼看过她，想不到自己要陷害的人，皇上最宠爱的妃嫔，竟然如此关心自己。

见穆安儿准备起身，阿安快速恢复了刚才的样子扶她起来，但心里的那个念头却开始动摇，终于，她下定了决心，见内殿只有二人，开口说道。

“娘娘......臣妾见那小佛堂有几处潮湿得发霉了，不如把送子观音先放去偏殿晒晒，奴婢再去小库房拿个相似的来吧。”

才有一个月了，想来是不打紧的，穆安儿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