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现世篇（43）

一来一去，并没有花去多少时间，但顾晓梦已经醒了，没在房间里了。李宁玉开门打算去楼下找她，刚出房门，就听到楼下传来了顾晓梦和顾民章的对话。

　　顾民章：“晓梦？你放假了？怎么这么早回来？”

　　顾晓梦：“放了，回来看看你和妈妈。”

　　顾民章：“哦，好。宁玉没来吗？”

　　顾晓梦：“来了。”

　　顾民章：“那她人呢？”

　　顾晓梦：“有事出去了。”

　　顾民章：“哦，那你妈妈呢？”

　　顾晓梦：“在房间里休息。”

　　顾民章：“好，那我上去看看她。”

　　有脚步声传来，李宁玉听力本就异于常人，加上刚才的对话，知道是顾民章上来了。她抬步往前走，没走出几步就跟顾民章打了照面。

　　顾民章诧异：“宁玉，你怎么在这？晓梦不是说你出去了。”

　　李宁玉笑了笑：“回来有一会儿了，晓梦还没看到我，所以以为我还在外面。”

　　顾民章点点头：“哦，好。晓梦在楼下客厅呢，你去找她。”

　　李宁玉颔首：“好的。”

　　顾晓梦在客厅坐着，显然是听到了李宁玉和顾民章的对话，正直勾勾的盯着楼梯看，是以，李宁玉一下来就和她对上了视线。

　　李宁玉笑了笑，快步走到顾晓梦身旁坐下，习惯性的握住她的手拍了拍，问她：“什么时候醒的？”

　　顾晓梦看了一眼被李宁玉握住的手，想了想，还是撇起嘴，一副委委屈屈地模样：“我都醒好一会了，醒来没有看到你，去妈妈房间也没有找到你。玉姐，你去哪里了？怎么都不叫我。”

　　刚醒来的那一刻，顾晓梦是真的在害怕——房间里漆黑一片，没有一点声音，更没有李宁玉的熟悉的气息。她下意识地以为还在以前，在那个一觉醒来永远不会有李宁玉的日子。

　　顾晓梦想，人真奇怪啊，明明之前她们分开睡的时候从没有这样过，可真正同寝同食了，她反而觉得害怕了，怕醒来见不到李宁玉，更怕永远见不到李宁玉。

　　那时，她恍惚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李宁玉是去找妈妈了，赶紧翻身下床穿鞋找过去，可敲了门没人应……她才更害怕起来，以为李宁玉不声不响地走了。她赶紧下楼来找，又碰到了爸爸，跟他说了几句话，才慢慢稳住心神。这会见到李宁玉，便忍不住委屈起来。

　　李宁玉来不及反应，赶紧将顾晓梦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解释加道歉：“抱歉，我去找了一趟蓝姐，托她帮我办些事情。对不起晓梦，我不该一声不响的就走开，我应该等你醒来的告诉你的。乖了，不委屈了。是玉姐错了，乖啊。”

　　她像哄小孩子一样轻柔地拍着顾晓梦的脊背，感受着怀中姑娘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却仍旧不敢松开，依旧紧紧抱住。她甚至还能分神去思考顾晓梦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粘着她的？此前从没有细想的答案在这一刻好像慢慢浮出了水面——是国庆节结束后没多久的一个周末，晓梦突然问起她的生日是在什么时候，以前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晓梦说，现在有机会也有时间了，她想给她过她往后余生的每一个生日。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哦对，她当时说：“晓梦，你莫不是忘记了，我已经死了几十年？你什么时候见过死人还要过生日的，听起来就不伦不类的。”

　　虽然她是笑着说完的那些话，也没有别的意思，但晓梦确实是从那时候开始比之前更加粘着她了。她们做不到片刻不分离，但仔细回想起来，每次分开再见面的时候，晓梦总是显得有些不安。

　　李宁玉许久没出声，保持着抱着顾晓梦的动作坐在沙发上；顾晓梦也没说话，一直窝在李宁玉怀里，感受着她熟悉的气息，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心安。

　　两人安安静静地不知道在沙发上待了多久，直到楼梯口传来一声轻咳。顾晓梦条件反射地看过去，全身呈戒备状态，刚才窝在李宁玉怀中，她只觉得心安，身体全然处于一种放松的状态，都快要忘了从前这样的做法是最致命的！

　　顺着顾晓梦的视线望过去，是顾太太站在楼梯口那里，正意味不明地看着她们笑。

　　顾晓梦看清是谁后，放松了下来，一下回归到本真的状态里，这里是她家，那里站在的是她妈妈，旁边坐着的是她将共度余生的爱人，没什么可害怕的！

　　顾太太似是看够了，收了笑，缓慢踱步下楼，视线却紧盯在沙发上的那两人身上，眼中有笑意，更多的是欲言又止。好半晌，她终于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随后轻咳了一声，犹豫道：“顾晓梦，那什么，还在家里呢，又是大白天的，注意点啊。”

　　顾晓梦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的盯着顾太太看；倒是李宁玉，只反应了一下，立刻明白了顾太太是什么意思。要不是个死人，李宁玉想，她此刻脸肯定爆红。

　　李宁玉没好意思开口，似乎也是不知道能说些什么的难得吃瘪；顾晓梦终于明白了顾太太的意思，心里稍稍有些不好意思，却没有表现出来，反而重新窝紧李宁玉怀里，挑衅似地冲顾太太扬了扬眉，大笑了几声后不紧不慢开口：“妈妈，还记得我小时候你和爸爸是怎么在我面前秀恩爱的吗？咦，我都不想说。现在，这叫风水轮流转！不服气你跟爸爸继续秀给我和玉姐看啊！”

　　顾太太一听就来气，他们夫妻俩感情好，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怎么就秀恩爱了？死孩子，长大了，胆子肥了！

　　顾太太白眼差点没翻上天，顾忌着李宁玉还在，到底没有多大动作，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顾晓梦看。

　　顾晓梦虽说心理上一把年纪了，但到底没有经历过这些，尤其是这么明晃晃的打量，没一会就败下阵来。她一扭头，整个人窝进了李宁玉怀里；李宁玉也是很不好意思这么被打量的，但怀里这个已经败下阵来，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李宁玉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好让怀里的顾晓梦窝的更舒服一些，等做好了这个动作，她才重新看向顾太太，轻声问：“顾……”她似是想起了之前的谈话，到嘴的一句「顾先生」硬生生改了口：“顾叔叔呢？刚才看他上楼了，怎么不见一起下来？”

　　顾太太这才收起目光，不再继续盯着顾晓梦看，随后笑了笑说：“在书房，还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晚点下来。”

　　李宁玉问：“可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顾太太摆摆手：“不是，就一些收尾工作。这不是放假了嘛，处理好收尾工作，我们俩才好心无旁骛的去旅行啊。”

　　李宁玉赞同的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工作上遇到问题她或许还能上点忙，但收尾工作的话，没有参与过，她当真无能为力；倒是怀中的顾晓梦听到旅游，蹭一下坐直了身子，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妈妈，你真要跟爸爸去南京旅游啊？”

　　顾太太一挑眉：“当然。”

　　顾晓梦撇撇嘴：“我以为你开玩笑的呢。”

　　顾太太不解：“我为什么要拿这种事情跟你开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好嘛！”

　　顾晓梦看李宁玉一眼：“你跟爸爸去旅游，那我跟玉姐怎么办？”

　　顾太太一脸看傻子的表情：“家里是少你吃的了还是短你喝的了？放假了，回来了，就在家待着，爱干嘛干嘛，没人管你们。不想待家里，就出去玩。”

　　李宁玉默默听着没说话，她算是看明白了，这母女俩凑一起，别管什么话，总得多说几句，拌几句嘴，过了也就过了，从不放在心上。

　　顾晓梦呐呐‘哦’了两声：“那妈妈你跟爸爸玩的开心点，我跟玉姐……”她扭头望向李宁玉，问：“玉姐，你是想待在家里还是出去玩？我都可以，我听你的。”

　　顾太太也望过来。

　　李宁玉想了想，回：“我也都可以，你是想待在家里还是出去玩？”

　　顾晓梦直接说：“过年想待家里，不想出去。”

　　李宁玉点头：“那就待家里，不出去。”

　　一抬头，迎上顾太太的视线，似是在询问什么。李宁玉想了一下就明白了，冲着顾太太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顾太太又打量了对面坐着的小两口，这才放心的站起来，打算去院子里溜达几圈，多给这小两口留些相处的时间。她还有空想，嘿，看，我可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妈妈，一点都不耽误女儿谈恋爱，世上怎么会有我这么好的妈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