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现世篇（2）

奶茶店开在学校里，顾晓梦和珈蓝到时，前面已经排了几个人了，一眼看去，都是还穿着军训服的新生。

　　她们只能等着。

　　等了一会，顾晓梦就觉得有些无聊了，她一边想着李宁玉在哪里？在干什么？一边又想，也许李宁玉就在她身边，只是暂时还不能现身见她。也可能是工作上脱不开身，所以来的有些晚了，反正她肯定会来的！就这样想着，队伍又向前进了一步，她跟着踏前一步。

　　珈蓝站在顾晓梦身后，她像是看到了什么，突然拍了拍顾晓梦的肩膀，喊她：“晓梦，你看左边。”

　　顾晓梦条件反射的看过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是李宁玉，她穿着旗袍，嘴角噙着笑，正朝着她的方向款款而来。

　　顾晓梦简直不敢相信她看到了什么，第一反应是闭眼，默数三个数。睁开眼时，眼前的场景没变，李宁玉还在往这边走，离她已经没有几步路了。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又一次闭上眼，继续在心里默数三个数。这一次，没等她数完睁开眼，李宁玉的声音已传至耳畔。

　　“晓梦，你在做什么？”

　　声音是那般自然，又隐隐带着笑意，搅乱了顾晓梦的心——是她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人，是那个无数次唤她「晓梦」的声音，是她熟悉到闭着眼都能描摹出的五官。

　　顾晓梦睁开眼，眼前的场景依然没变，她有些相信了，但更多的还是不太敢相信，李宁玉真的来了。

　　珈蓝看着顾晓梦的反应有些想笑，碍于李宁玉在场，倒没真笑出声，只是又拍了拍顾晓梦的肩膀，稳着声音道：“晓梦，你在怀疑什么？这就是你等的人。跟我说了她那么久，这会人站在你面前了，还不喊人。”

　　顾晓梦扭头看珈蓝，觉得她话有问题。

　　“你怎么知道的？你又没见过她。”

　　珈蓝笑：“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我不像你看到的那样。晓梦，我年龄很大了，比你的玉姐年龄还要大。”

　　顾晓梦眼中带着怀疑，压低了声音问：“你也是死神？”

　　珈蓝往旁边挪了一步：“当然。你的玉姐，可是我一手带出来的。”

　　顾晓梦有些不信，去看李宁玉。李宁玉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见她视线移过来，便笑着冲她点头：“晓梦，蓝姐说的是真的。她比我早几年入职，带我是顺理成章的事。”说完，她停了一下，依旧笑着，重复开始的问题：“晓梦，你刚才在做什么？”

　　顾晓梦倒也没隐瞒：“玉姐，我刚才怕这一切是梦，你其实没有来找我。我在尝试走出梦境。”

　　李宁玉眼中的怜惜溢于言表，她捞过顾晓梦的手握着，捏了捏她的手指：“晓梦，是我，我来了履行我的诺言了。很抱歉，因为工作交接的事情有些复杂，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真的太久了，久到李宁玉那自诩照相机般的记忆都快想不起她们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了。

　　珈蓝往后退了退，觉得她不适合在这里，可这会要是走了，就又有点仓皇而逃的感觉，所以她绝不能走。她又往后退了几步，将空间让于她们，顺便隔开往来的人群。

　　顾晓梦任李宁玉握着，也很享受手心传来的触感。她忍不住想，原来玉姐真的是因为被工作耽误了所以才来这么晚。她又想，玉姐，只要是你，等多久都值得。

　　她说：“没关系的玉姐，这么多年我都等过来了，不差这几天。”

　　李宁玉看着顾晓梦，眸中是久不消散的爱意：“晓梦，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让你等了。”

　　“玉姐可要说话算话。”

　　“当然，我答应你啊。”

　　李宁玉这次的任务就是顾晓梦，所以她没有理由食言，也不会再食言。

　　顾晓梦听完这句话，猛的扑向李宁玉，整张脸埋入她怀中。她贪婪的嗅着独属于李宁玉的气息，突然明白珈蓝身上的熟悉感从何而来——那是属于李宁玉的气息，让她没由来的感到心安。

　　李宁玉也任由她抱着，同样熟悉的气息涌入鼻尖。

　　再不是看着顾晓梦受伤却无能为力的时候了，现在这种真实的触感，让李宁玉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距离她上次切实的拥抱顾晓梦，已经过去几十年了，那时候，顾晓梦二十五岁。可一转眼，她又十八岁了，是个沐浴在黄金时代圣光下美好的姑娘。

　　真好。

　　两人相拥了好一会才分开，李宁玉替顾晓梦擦掉眼角的泪，这才拉着她到附近的长椅上坐下。两人又贴坐在一起说了一会话，大多是顾晓梦在说，李宁玉安静在听，做出回应——顾晓梦问她这些年过的好不好？工作辛不辛苦？同事好不好相处？工作中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李宁玉回她说过得好，不辛苦，都好相处。有趣的事有很多，以后告诉她。

　　李宁玉已经习惯了扮演这样的角色，在顾晓梦看不到的地方，默默陪伴着她，为她做着力所能及的一切。

　　而说话的整个过程里，顾晓梦一刻也没有松开李宁玉的手。最后，顾晓梦似乎终于想起来了，抬手看了看腕间的表，差一刻钟到五点，也就是离他们班级集合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玉姐，你是什么时候当的死神？”

　　“一九四一年七月七日。”

　　那是她的头七。

　　顾晓梦听完，默默低下头，红了眼眶：“那时候，你有回来吗？”

　　她想问的是，那时候，你有回来看过我吗？

　　李宁玉似乎是一眼看穿了顾晓梦的心思，有些心疼的将她揽进怀里：“有的。晓梦，我都看到了。你做的很好，我为你感到骄傲。”

　　顾晓梦将脸埋进了李宁玉脖颈，眼泪无声的滑落。

　　珈蓝在远处等了好一阵，算着时间差不多该到了，一看腕表，果然，没几分钟了。她提步往回走，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李宁玉和顾晓梦已经往这边来了。

　　“还以为你忘了时间，赶紧的，要迟到了。”

　　珈蓝冲着两人喊，不忘指指腕表，提醒时间。

　　顾晓梦知道珈蓝什么意思，倒是没什么想法，只是班级集合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迟到便迟到了，她不在意。倒是李宁玉，像是才想起这件事，不由加快了脚步，顺带提醒顾晓梦：“晓梦，班级集合，你快要迟到了。赶紧的。”

　　顾晓梦无语的瞪向珈蓝，这只鬼怎么什么都跟玉姐说，讨厌。

　　李宁玉像是知道顾晓梦的想法，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道：“晓梦，不是蓝姐告诉我的。”

　　顾晓梦没明白李宁玉什么意思，还不待她问，口袋里的手机连着震了起来，想必是班级群里的消息。她也没理会，拉着李宁玉便走：“玉姐，你跟我一起去。”

　　李宁玉欣然同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