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梦境篇（7）

可她害怕什么呢？顾晓梦看不明白，世人眼中的爱情，难道不该是一段纯粹的感情么？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李宁玉为什么要害怕？

　　顾晓梦几乎要忍不住质问李宁玉了，可她到底还是忍住了。她想听听看，李宁玉接下来会怎么回答。

　　李宁玉是谁，那可是曾经仅用了四天时间就破译了二代恩尼格玛机的天才。初听之下，她可能尚处在震惊之中，以至于心中无端生出各种扰人的思绪。可再去想时，她就明白了——她对顾晓梦的感情，不是友情，不是亲情，而是爱情。就像她的顶级上司说的那样，她李宁玉，爱顾晓梦。

　　早在她还没界定与顾晓梦之间这段感情的含义时，顾晓梦就已经住在她心里了。是那年密码船上，是剿总司令部里，是裘庄里，是往后所有年月的陪伴里……她早就离不开顾晓梦了。而这里，也不是当年裘庄里解不开的必死之局了。

　　李宁玉稳了稳身形，缓缓起身。手心的刺痛在提醒她，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深深看了躺在床上的顾晓梦一眼，这才慢慢往男人这边走来。她脊背挺直，眼神坚定，像百死不悔的战士，英勇奔赴属于她的未来。

　　“是的，我爱她，我爱顾晓梦。”

　　顾晓梦差点哭出来。梦里的李宁玉是那样隐忍克制的一个人，就连表白都极其隐晦，现在竟然会当着旁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真是不可思议。

　　可这就是她期盼的答案啊。

　　男人笑意更甚：“我这不就来成全你们了。宁玉，那个要求，你早该同我提的。人生漫长，若不能和所爱之人相守，那得多难过。”

　　李宁玉在男人面前站定，颔首：“所以，机会是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吗？”

　　男人大笑起来，却是一脸甚是无趣的样子：“宁玉啊，你为人就是太正经了，怪不得新来的都怕你。也不知道顾小姐是怎么看上你的？”

　　李宁玉面色一沉。

　　男人立即改口：“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其实很简单，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陪顾晓梦走完这一世。下辈子，我再安排你俩一起投胎。”

　　今生，顾晓梦执念不消，注定难得善果。而她的执念全来自李宁玉，让李宁玉来执行这个任务，是再简单不过，这也最妥善的解决方法。

　　话落，就见男人站了起来，依旧随意打量着房间的环境，看了看李宁玉，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顾晓梦，视线在她俩身上停了一两秒钟，便自顾走到顾晓梦身旁，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轻拍了下她的肩膀一下。

　　眼前的场景再次转变，这次没有李宁玉了。

　　顾晓梦又愣了片刻才终于回过神来，刚才她都听到了什么？李宁玉以后都要陪着她了？这可真是个人天大的好消息！只是，面前这个男人图什么？图财，她当然可以满足他。但看他刚才的表现，未必是图财。图色？也不像，这人看起来不像急色之人……

　　男人可不知道顾晓梦脑子里都想了什么，只是见她一直不出声，还以为她尚处在震惊之中，便安静的等了一会。可等了好一会这人还不说话，看向他的眼神更是有些奇怪，他便有些急了，此来的目的还没有达成呢。

　　他喊顾晓梦：“顾小姐，对这个答案可还满意？”

　　顾晓梦直点头，简直太满意了。

　　“那可还有问题要问了？”

　　顾晓梦想了一下，确实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李宁玉她会来到我身边，可是以怎样的方式呢？”

　　“宁玉她是极有主见的人，这个要看她的选择，我回答不了你。顾小姐，还有别的问题吗？”

　　顾晓梦摇头，只要见到李宁玉，她以后有的是时间问她，还能得到更准确的答案，不必再浪费这个时间。

　　“那我就开始我的问题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顾晓梦点头：“请吧。”

　　他们现在在一个庭院门口站着，习习凉风吹来，让人心情很是愉悦。男人不知从哪寻来两把椅子，一把给了顾晓梦，一把留给他自己。

　　两人在门口树荫下并排坐着，男人这才开口：“顾小姐，我有两个问题。其一，孟婆说她熬的孟婆汤从来没有出过错，何以到你身上效果就不明显了？我的意思是说，你可知为何会频频梦到前生的事？”

　　原来那些当真是她前生之事。

　　顾晓梦果然认真想了起来，可什么都没想起来。她摇头：“不知道。大概就像你说的，执念太深，不肯放下，所以孟婆汤也没能让我忘了她。”

　　男人听完就算，也不去纠结。

　　“其二，你无数次梦到前生的事情，可有想过找回前生的记忆？”

　　顾晓梦想了一下，还是摇头。

　　做了十几年的梦，又经历了这一遭，她已经猜的七七八八了。能让她执念至此的，除了李宁玉，大概也不会有旁的事情了。可她很快就可以见到李宁玉了，再执着于前生之事，又何苦来哉，不过徒添心结罢了。

　　男人也不勉强：“这是我俩第一次见面，但不会是最后一次。顾小姐，生日快乐。这次可不用宁玉帮我带话了。”

　　顾晓梦颔首：“多谢。”

　　说完之后，不知为何，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又坐了几分钟，男人站起身同顾晓梦告别：“顾小姐，期待与你下次再见。到时，希望听到的是你们的好消息。”

　　顾晓梦跟着站起身，笑着朝男人颔首：“会的。多谢您，期待与您再次见面。”

　　男人笑笑，后退一步，身形随即隐于黑暗，转瞬没了踪影。

　　目送男人离开后，顾晓梦又坐回椅子上，她靠在椅背上，看向天空，难得坐的没个正行。又觉得一切太过虚幻，简直比她这十几年来的梦还要荒诞。可事实是，她确实见到了梦里的那个女人，她见到了李宁玉，亲耳听到她说爱，听她说，我爱顾晓梦。

　　她咧嘴笑，笑着笑着眼泪却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顾晓梦想，如果生命至此终结，到这一刻，她这十八年来，应当再没什么遗憾了。可又会觉得不甘心啊，才听到她说爱，怎么能甘心就这么死了呢。

　　顾晓梦坐正身子，扶着椅子站起来，绕着周围走了一圈。回到原地后，她低下头，闭上眼，在心里默数了三个数。这一次，再睁开眼，还是她的房间，只是看不到李宁玉了。她扭头看向床头，李宁玉给她倒的那杯水还放在那里。她坐起身，用指尖去触杯身，是温的。看来，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她端起杯子，将杯中的水喝个精光，满心喟叹，却又不胜满足。

　　她说：“李宁玉，这辈子，你跑不掉的。”

　　可顾晓梦不知道的是，李宁玉从未想过要跑，这也李宁玉给她倒得第二杯水了，之前那一杯，在透凉之前被她喝了。临走之前，李宁玉还吻了她的额头，她是那般虔诚，仿佛面对的是人间至宝。

　　当然，顾晓梦于她李宁玉而言，就是人间至宝。

　　——

　　现在是七月份，还有两个月的时间顾晓梦就要开启她的四年大学生涯了，她在满心期待着见到李宁玉。而李宁玉，则在紧锣密鼓的做着工作交接，只等顾晓梦开学，便去见她。

　　当然，偶尔空闲时，她还是会去见顾晓梦，却从来是只待一会就走。因为她知道，往后余生，她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用来相守。

　　她想，晓梦，这辈子，我总会守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