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查秦府（下）

柏麟拿起茶盏了抿一口茶。嗯，是南齐打输了赔给大隋的龙井。他像是怕场面冷下来，问：“三少爷在羽林卫呆得可习惯？”

“不瞒柏相，我在羽林卫谈不上呆得习惯，不过就是三个领队之一。”秦骁语气颇为狂妄。

羽林卫之首称总管，下设三位领队分掌三千羽林卫。

“三少爷年纪不大，想必既是自己才华卓著又有良人指引吧！”

“那是！”柏麟年少掌权，鲜少以如此姿态恭维旁人。秦骁像只被顺毛摸的猫，短短几句让他是飘飘然。秦苗鹤想拦都没拦住。

就在两人相谈甚欢时，凤凌骑马从秦府大门直接闯了进来，手里还牵着一根绳，绳子捆在一个中年男人双腕上。

这中年男人穿着一件粗麻袍，头发散乱。他脸上有数片刮擦的血痕，但观其面相白净，留了两道八字胡，应该是个读书人。

“这人自称是秦府的账房先生，本殿特地给各位送回来。”

秦骁怒目视凤凌：“明泽殿下……”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秦忠在后脑勺扇了一巴掌。

“老臣参见明泽殿下。请恕老臣上了年纪不便行跪拜之礼。”秦苗鹤微微躬身算是行过礼。“殿下恐是被此人欺骗，这人手脚不干净，一个月前就被我撵出了秦府。”

柏麟终于是从椅子上站起，走进院中，向着凤凌行了一礼：“殿下。”那日宰相府一别两人再未见过。今天再见，对方安好算是万幸。

他指着那个狼狈的男人让羽林卫将其扣下，“既然秦老说这人是贼。邵卿，按大隋律令，这人该如何处置？”柏麟看向又开始发抖的邵妨。

“禀大人，因视其所偷之物的贵重程度来定。”

凤凌朗声命令道：“押进来。”

禁军押着二十来人走进秦府，还顺便抬了十数个箱子进来。不用凤凌吩咐，一名虎背熊腰，身高约两米的黑脸将军指挥着手下撬开箱子。

秦家众人看着箱子和那名黑脸将军均面色发白。就连方才还得意洋洋的秦骁也抿紧嘴唇，他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竟然给了柏麟留在秦府的理由。

“邵卿点一点这些东西，看看是该怎么判。”柏麟喊醒愣神的邵妨。

堂堂大理寺卿竟在看到箱中之物时腿一软摔在了地上。他顾不上站起来，声音哆哆嗦嗦地说：“按律……斩立决……”

突然一道破空声响起，暗箭眨眼即至。

凤凌一掌拍向暗箭，强大的内力将箭矢生生震成碎片。

众人将注意放在来人身上。“末将晨凯参见明泽殿下，参见柏大人。”

“恪兄的副将？”凤凌长眉皱起，一双眸子渗出森森杀意。“你来干什么？”

“禀殿下，末将奉摄政王之命来协助柏大人办理贪腐的案子。听到大理寺卿的话才射此箭。”晨凯着寻常军人打扮但并未佩甲。此人气质兼具文人和武将特质，虽相貌平平却极引人注意。

柏麟在箱子中挑挑拣拣拿出一个玉制的盒子，打开是一颗明亮动人的紫色宝石。他像是怕众人看不清楚还特意走到晨凯和秦家众人面前展示一番。

“当初南疆进献给先帝两颗惊世绝美的宝石。这颗名为美人。还有一颗叫惊华。本相记得先帝念百姓经历瘟疫苦不堪言，便忍痛割爱将这颗美人石送了出去，叫人换成钱财用于赈灾。”柏麟看了晨凯一眼，接着说：“秦老确定是这个账房先生偷得？”

“这……这、这……”秦苗鹤干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忠看了自家父亲一眼，“是！是他偷的！”说罢牙齿紧咬，眼神飘忽不敢再看秦苗鹤。

柏麟看着两人，却走到秦骁面前，“那既是他偷的，这石头是你秦家的东西。”他言语温柔，一双杏眼满是无辜。

“是……是！是我秦家的东西。”

柏麟要的就是他这句话。“邵卿。”这一声似追命的阎罗。“这按大隋律令又该怎么办？”

邵卿佝偻着背，沉声道：“按律直系两代当斩。剩下的男子流放为奴，女子充妓。”死罪当前，他倒是不再出那副懦弱相了。

秦家众人听到这句话皆战战栗栗面如土色，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家还有位大靠山。

“晨副将……”秦苗鹤低声唤了一声。这一声在针落可闻的秦家前院就如一声惊雷。

凤凌打量柏麟的背影。好一番算计，好聪明的人。她这才窥见一丝柏麟在治理天界时的容光。故人之姿刻骨铭心。

晨凯十分清楚他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秦苗鹤这一声是要把他架在火上烤，但这人是自家主子的外公，他还不能不护着。

他走到柏麟身边，正要与他耳语。“柏相……”

还没等他说，柏麟闪身避开，“晨副将有事可以直说，不必如此偷偷摸摸。”

晨凯盯着柏麟，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动摇的迹象。可惜眼前人根本没打算回心转意。

“秦家先祖跟着太祖皇帝一起打下江山，抛头颅洒热血，秦家男儿死死伤伤。现秦家三代为国出生入死。秦王殿下更是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又为了国事宵衣旰食。柏相此番处置了恐寒了忠臣们的心啊！”

“末将并非是偏袒秦家众人，只是近来天寒，朝事又重。殿下往日为国征战落下不少暗伤，若是知道自己至亲被砍了脑袋，怕是会急火攻心，一病不起。到时国事又有何人来操心啊！苦的还是黎民百姓！请柏相三思！”

说着，晨凯一躬扫地。“请柏相为黎民百姓着想！”

凤凌不禁要感慨一声，好厉害的一张嘴。这张嘴能把死人都说活了。

是时候该她表演了。“晨副将说得是。本殿那两个哥哥都不理朝政，一个爱财、一个爱山水。确是本殿的不是，只记得享乐了，竟不知兄长身体不适政务繁忙。即日起本殿便会自觉帮恪兄处理些小事，尽力为恪兄分忧。还要谢晨副将提醒本殿。”

晨凯没想到凤凌是在这儿等着他呢！好好好！他强压怒意“殿下有心了。”

“晨副将。本相想着不如将秦家众人先押到诏狱里，这些财物本相就先收缴了。既然秦王殿下体弱，近期不便处置秦府众人，那就秋后再议。”

“这……秦老年事已高，诏狱阴寒恐老人家出了什么问题。”

“晨凯，你应当知道这个先例不能开。是摄政王交给本相处置贪腐一事，现在难道因为秦家是摄政王的母族就网开一面吗？你是要置秦王殿下于不忠不义的境地吗？太祖曾言皇亲国戚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是要违抗太祖皇帝的话吗？”柏麟的语气逐渐严厉。

晨凯立即跪下叩首，“末将不敢！”

柏麟没看跪趴在地上的晨凯，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收兵！将秦家人全部押入诏狱。”